我剛想說不要,現在是非常時期,若讓爸媽發現那絕對是火上澆油,我們倆的日子都別想好過。

    可葛言已經掛斷了,再打過去他快掛斷時才接,喂了一聲後就聽到他說:”媽,我出去一趟。”

    ”都這麼晚了,去哪兒”

    他們的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想必是葛言把手機揣進了兜裏,葛言沉默了好幾秒,聲音認真中透着堅決:”去看看老婆孩子。”

    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們在通話,她很生氣的說:”孩子可以看,改天我派人去接回來,至於老婆,我寧可一輩子單着,也不會同意你們。”

    ”媽。你似乎忘了我是個成人。”

    他倒是平靜,她媽尖銳起來:”你是在說我沒資格干涉你嗎”

    ”話是難聽,但卻是這個理。”

    他說完就走出去了,我聽到他的腳步聲,還有他媽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的憤怒聲。

    深秋的蟬鳴偶爾灌進手機裏,一陣摩挲聲後,他好像是把手機貼近了耳朵,聲音清明澄澈的傳了過來:”還在嗎”

    他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我也儘可能保持平靜:”在呢。”

    ”聽到剛纔的話了吧”

    我默了默,到底還是說了實話。

    他的聲音放柔了些:”你別往心裏去。”

    其實做足了心理準備的,但說一點都不難受是不可能的。我哈哈笑了兩聲:”當然不會,我爸媽也不喜歡你。也算是扯平了。”

    他也笑了一下:”我現在就過來,到你家樓下後打給你。”

    那些想勸他別來的話,到底還是隨着呼吸沉進了肚子裏。他爲了見我多和他媽大吵一架了,現在再叫他別來,對他就太殘忍了些。

    最近我睡眠不好,臉上還冒了幾個青春痘,黑眼圈也極重,我快速化了個淡妝,又換上外出服輕手輕腳的打開了臥室門。

    我貓着身子,就像半夜去別人家偷竊的小賊,在黑燈瞎火的房間每一步都走得極慢。靠近旁邊的臥室時,我側耳細聽了下,裏面並沒有聲音,想必都睡着了。

    我鬆了口氣,走到大門邊時鬆了口氣兒,但另一口氣也隨之提了上來。

    這是有些年代的房子,鐵質的門有些生鏽,開關門時還會發出極大的嘎吱聲,想不弄出聲響是難度係數很大的事。

    我只能儘可能慢而速度均勻的打開門,開到能勉強鑽過去時。又慢慢的伸出身子,隨之又以同樣的動作關門。

    當門咔嚓合上後,我又貼在門上聽屋內的動靜,聽了幾分鐘都不見聲響,這才徹底鬆了口氣兒,也才發現後背多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來到小區門口,時候尚早,便靠在路邊的樹上等他。

    路上的人流、車流都還挺多的。有媽媽帶着孩子出門玩耍歸來。有小情侶手牽手膩歪着走過去,後來又也大聲吵架的愛人,似乎是因爲婆媳關係和老公的不作爲而心灰意冷要離婚,老公在苦苦挽留,說看在孩子的份上別這樣。

    原本強勢的女人聽到這句話後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那你就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對我好些嗎”

    男人有些呆呆的站在原地,再開口時整個人都柔軟了下來:”我改。”

    女人的聲音有些顫,期許中又帶着失望:”每次吵架你都這樣說,但事後還是老樣子,別說改變了,甚至會變本加厲。”

    男人走過去抱住她:”這次我真會改。”

    女人推他:”怎麼改”

    男人思忖了一下,似是下了決心:”你不是一直想搬出去住嗎這次我們搬出去。”

    女人帶着期許:”真真的”

    ”是真的,其實你一直說要搬出去,我也去中介看過好幾次房子,但考慮到我工作太忙,經常得加班出差。搬出去的話你一個人顧孩子會很累,生活開支也會變大,我纔到最後就不了了之。”

    男的說得真誠,女的聽得動容:”我不怕苦。我是怕你的心不在我這兒,把我排在最低的位置。”

    男的過去摟她,她扭捏了幾下,到底沒再推開:”你在我心裏當然是最重的。畢竟你纔是那個陪我一輩子、和我冷暖與共的人。”

    兩個人到最後似乎都哭了,後來兩人親了親後,男的就摟着女的走了,說現在就帶他去看之前相中的房子,若是中意,明天就搬出來。

    他們走後,我還往他們離開的方向看着。

    夫妻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也最危險的關係,兩個最愛的人,若有天分手了,能做到一笑泯恩仇的人實在太少,大多數人都會由愛生恨的心懷着恨意老死不相往來。

    但夫妻也是最能包容的關係,無論兩個人鬧得多厲害。只要還有感情,臉撕得再破也能修補。

    思此及彼,就想到了我和葛言,我們之間就是缺少了包容,纔會分分合合好幾次。換句話說,若吵架時不那麼衝動,而是靜下來聽對方解釋,對對方多點信任,那也不至於至此。

    想到這裏,對曾經的自己有了更多的不滿,今天雙方父母反對,也是錯在自己。

    這時,有人鳴了幾聲笛,我看過去果然是葛言。

    我朝他揮揮手,斂起情緒衝他笑了笑,三步並兩步朝他走了過去:”到了很久嗎”

    我說着拉開車門上車。他提醒我係上安全帶,啓動車子後問我:”有兩分鐘吧,見你一直在看那邊,我也就觀察了會兒,卻什麼都沒有。”

    ”哦,我發呆呢。”

    他哦了一聲,我們沒再說話,車裏在播放歌曲。是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調哀傷。

    我覺着聽這歌曲不應景,就換了個頻道,恰好是我之前發送並被選中讀過的電臺。我的手楞在空中,關也不是,不關也不是。

    葛言卻笑了:”我突然想起那天了,我也是在車上,猝不及防的就聽到了這個節目,也很快從主持人唸的留言中,認出是你。”

    我微微紅了臉:”你怎麼確定是我的”

    ”直覺告訴我就是你,或者說是我的心在告訴我。”

    後來葛言帶我去外灘旁邊的酒吧喝酒,酒吧只有一個長髮憂鬱帥哥彈着鋼琴低聲吟唱,倒顯安靜。

    因爲要開車,我們就像奇葩似的,只點了兩杯果汁。後來他提議去外面走走,我們就繞着外灘繞着圈。

    雖是初秋,但上海的溫度卻不低,只穿着普通薄衣的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葛言立馬發現了,問我冷不冷。

    我搖頭,他卻二話不說的解開風衣鈕釦,拉開衣服把我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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