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風十里有嬌蘭 >154.燕七之姓
    等回到房裏關上門後,不等他再追問我便開口解釋了:“首先,陪皇祖父一同回去的是老太醫,但凡有點異常,老太醫就在旁邊定能急救;其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祖父要與老太醫單獨談話,你強行跟着去反而惹你皇祖父不快;再則,若你當真不放心,可讓綠荷等下跑一趟去打聽是否皇祖父安全回到寢宮了,也好過當下與之起爭執。”

    聽過我一番道理後,總算阿平的情緒穩定下來了,他把頭埋在我肩膀上有氣無力地道:“媳婦,我真的好害怕。”

    我環住他輕拍背,“我和你一樣也很害怕,不過皇祖父福壽天齊,斷然不會有事的。”

    “你說是否江老頭沒有說實話所以皇祖父才支開了我要與他單獨談”

    “不會,江太醫的醫術你該放心的。”嘴上安慰着阿平,可我心裏卻也有同樣的疑問,是否朱元璋已經身懷隱疾而因此需要戒酒,以往都只喝一杯不會損及身體,可這次他確實貪杯了,會是這個因由造成剛纔的突然昏厥嗎

    後來派綠荷去打聽了,說皇上回去了寢宮後沒過一會江太醫也出來了,面色並無異常。

    那就是無事了,一場虛驚而已。只是這場虛驚卻讓我心生不安,越加擔心歷史已經因爲我而有所改變,萬一朱元璋提前死那豈不是阿平要提前登基爲帝朱棣會立即發兵奪位嗎

    另外,我終於想起了之前遺忘掉的重要事,就是,一月後朱元璋的壽辰若及時召開,那他的那些被流派在外的諸多兒子親王會否回來爲他們的父皇祝壽想問阿平,他又爲他皇祖父身體而憂心重重,完全沒心思去管顧其它。

    隔日一早阿平就起身了,說必須得過去瞧一瞧皇祖父安好才能放心。

    我在牀上又獨自躺了一會才起身,經過昨日的事後心緒一直繁複難言。簡單漱洗後便來到院中,看見燕七與綠荷正在爲一棵番茄苗做嫁接,兩人頭湊在一起都快碰上了而不自知。

    我走過去看了片刻後吩咐:“綠荷,幫我燒些水喝。”

    綠荷應了一聲便起身去竈房燒水了,院中就只剩我與燕七兩人。看他忙碌着,我沒有要上前去幫忙的意思,忽而狀似不經意地問:“是你嗎”

    燕七聞言擡起頭來,年輕的臉上面無表情,“你問什麼”

    我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小七,就是在剛纔之前其實我也沒法確定是你的。”

    燕七的眸光閃了閃,卻問:“現在確定了”

    “你連強裝無辜和試圖抵賴都不曾。”

    空氣靜默,少年低下了頭,隔了半響才問:“你會告訴公子嗎”

    我仰起頭看天上的浮雲,幽聲而道:“阿平待你不薄,爲什麼就不能放下仇怨呢”

    “公子是待我不薄,沒有公子就沒有我燕七,可是,我閉上眼便看見流亡、殺戮,以及屍首,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是與我有着血緣關係的人。”

    我緩緩眯起眼,“是株連九族嗎你們家到底犯的是什麼大罪”

    燕七笑,面孔看來還有着幾分青澀,可這笑容卻滿是滄桑。

    他說:“罪大不大我不清楚,只知道瞬息之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我甚至小到還不懂什麼叫死亡,卻開始爲了活命而四處逃亡。”

    很可悲,少不更事時便成了逃犯,甚至都不知所爲什麼。若非阿平救他,是否終有一日他將埋在黃土之下,或者活得不如人可是,即便是看在阿平的救命之恩上,他也不該嗤我忽而明白過來:“其實你根本就沒有想要真正害他吧。”

    “他殺了我全家,我恨他入骨,你怎麼會覺得我不想害他”燕七反過來問我,嘴角微揚表達諷意。我搖了搖頭,否定而道:“小七,憤世嫉俗是骨子裏的東西,不適合裝出來。誠如你所言,在你少不更事時家中出事,你當年定然懵懂無知,甚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即使後來隨着年齡增長漸漸明白,怨念有之,但談不上對他恨之入骨。所以,你或許在菜里加了什麼料使他出現短暫昏迷狀況,但畢竟念着阿平的恩多一些,並沒有真正下殺心。”

    “許蘭,你好可惡”燕七惱羞成怒。

    換成平常我便一笑了之了,可這時卻沒法笑得出來,燕七小小年紀明明仇深似海,卻又恩怨分明。他對朱元璋有恨,畢竟一道殺令滅他滿門,死的那些人中有他最親的人,可阿平又對他有恩。我想每次朱元璋來他定然都在猶疑不決吧,假如他沒有進這個皇宮沒見到朱元璋本人,或許他就一直是個淳樸少年;可現實將他拉進了皇宮,屢屢得見家仇的罪魁禍首,需要多大的剋制力才能不莽然而動啊。

    光是想及這些,我就對他感到佩服,捫心自問做不到。

    “燕姓肯定不是你原姓吧,你的本姓可以說嗎”我忽然想多瞭解這個孩子,他的內心一定是孤獨的。燕七低了頭,以爲他不願意說我便打算不強求,剛想岔開話題卻聽見他輕吐了一個字,雖然他的聲音很輕,但我還是聽見了那個字胡。

    胡姓明朝有姓胡的官員嗎燕七說當時他還年少不懂事,那至少也得十年前了吧。我在腦中搜找之前夢中所看的一些明史,忽而心頭一震,朱元璋時代最有名的胡姓官員我只記得一個人,即當朝宰相胡惟庸以謀逆之罪論處,株連九族,也牽連甚廣,整整維持了十年。

    是否真的謀逆已經不重要了,有人說胡惟庸心胸狹窄,有人說朱元璋心存猜疑和顧忌,總之這個胡惟庸之後,朱元璋便廢除了宰相,全都由他執掌大小事。

    朱元璋的帝王之才當真與他勤勉有關,他是歷史上第一個廢除宰相制度的皇帝,國家大小事決策都由他一人獨斷,夜夜爲公到深夜,在他之後再無哪位帝王像他一般刻苦勤政了。

    我沒有再去追問燕七是否真的就是那胡惟庸的後人,因爲已經沒有必要了,是與不是都改變不了當初,也改變不了現狀。輕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你做某些決定前,多想想你的公子,在事情發生時他的狀態你應該有看見吧,請不要罔顧了他對你的信任。”

    燕七頓了頓,彆扭地點頭。

    不需要苛責,即便昨日燕七真的動手那也無可厚非,只是若阿平知曉真相,恐怕會很難過吧。這個事就算告一段落,朱元璋那邊既沒有來追究,阿平也不知其故,而我也沒有再去追問燕七究竟他在菜中下了什麼手腳。

    從阿平處獲知大大小小的親王藩王都在從外面陸陸續續地回來,整個皇城都洋溢着歡鬧的氣氛,阿平也時常要以皇太孫的身份在大殿上迎客,有時便回來很晚了。

    可能這種氛圍唯一沒有影響到的就是我這蘭苑了,一如既往地過着寧靜樸實的生活,無論是燕七還是綠荷,他們都不會去羨慕外頭繽紛的熱鬧。燕七還是一心撲在菜園子上,整日當個菜農,綠荷倒是閒來會在院子裏比劃着練拳。

    若非親眼所見,還真看不出來這傻乎乎的丫頭有些功夫呢。

    朱元璋應是忙着壽宴的事,也無暇再來我這,倒是省去了我的憂慮。就怕他再來燕七又犯軸,而朱元璋這人如今看來是人很隨和,但我所知的歷史上的那位帝王猜疑心十分的重。說不準那次他表面不動聲色,其實暗地裏已經開始留意提防阿平也說不定。

    所以我幾乎每晚都會等阿平回來才睡,入睡前也會詢問今日又來了什麼賓客。隨着壽辰越來越近,我也越來越焦躁,因爲日前就聽阿平說北平的燕王早前已經派人先一步傳訊回來,說不日後就到。這天晚上阿平很晚都沒回來,我去門處看了幾趟,心裏頭總感覺惴惴的。

    綠荷見我如此便問要不要去打聽一下,我正遲疑間想同意,卻聽見不遠處有語聲傳來。眯眸定睛而看,那其中走來的一道身影輪廓一眼便認出是阿平。

    應是看到我等在門處了,阿平頓停下來與旁人說了幾句話,便快步向我走過來。

    到得近處他就問了:“是不是等急了今兒燕王叔回來了,喝酒喝得有些晚了。我應該讓人先過來通報一聲的。”

    “燕王叔”我繃緊了聲。

    阿平不察我的異狀,走過來環住我肩膀邊往院內走邊道:“是我前去北平鎮守的王叔,他與我的兩個堂兄弟一同回來的,我們兄弟好久沒見便多喝了幾杯,剛與我一道走回來的正是我那兩個兄弟。”

    到底,還是等來了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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