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風十里有嬌蘭 >169.玉簪後事(5)
    朱棣凝看我片刻,轉開了視線眺望遠處,也轉移了話題:“午時我便走了。”

    “今日”我驚異而問。只見他微點了下頭,“現在應該離京隊伍已經在景前殿等候了。蘭兒,此去一別不知何時能再相見了,相信此時我無論說什麼也不會令你心意改變了,只是,”他頓停下來時,聽見他說:“北平的門會永遠爲你而開。”

    心頭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而他在回眸凝我一瞬後就轉過了身,晃了晃手中的玉簪,“這東西若回了你那,只會給你徒增麻煩,還是讓我保管吧。”說着他便大步而離,之前避在樹後的馬和立即跟了上去。

    我目送着他們遠走,難免心緒紛雜,腦中閃過朱高煦的臉,輕嘆了口氣,看來與那小子也不可能告別了。綠荷與我緩步向蘭苑走,眼看就要走到門處忽然腳前有石子丟來,綠荷立即喝問:“什麼人”

    循聲而看,一個人影從樹後堂而皇之地走了出來,儼然正是我剛纔心念的朱高煦。

    他笑嘻嘻地看着我問:“你去了哪我都在這等了好久了,剛要走了卻看見你回來了。”我沒答他,只反問回去:“你怎麼會在這”

    “我要走了,特地跑出來跟你道個別的。都怪你好好的出什麼門,你看現在我都沒時間了,可能要明年皇祖父壽辰的時候再回來了,你好好保重啊,別再犯傻啦。”

    朱高煦雖依依不捨,可時辰已晚,他不得不離開了。

    先後目送兩父子離開,感覺絕然不同。朱棣讓我心緒繁雜,而朱高煦卻讓我感到輕鬆,哪怕玉簪到了他父親手上我也不想去質問,因爲肯定是有原因的。希望他可以一直保持真性情到底吧,不要變,朱高煦,一定不要變。

    轉過身,眼內的溫度漸漸散去,如果在這條路上沒有人能倖免,那麼至少有一個人不要變吧。我在朱棣面前可以理直氣壯,但是卻沒法自欺欺人,阿平在變,他在用驚人的速度融入這個大環境。我早有預料,他日日前去跟朱元璋學政,難道當真都是看些奏章與史冊顯然不可能。朱元璋定是傾囊相授,把所有的帝王之道都盡授於他,其中必有心道。

    城府、算計、謀略,這些東西是一個帝王必備的。

    可是我難以接受,阿平將這些東西用在了我的身上。寧可他回來朝我大鬧,直言逼問,也比這般在事後被告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爲我設的套,要來得強。

    回到蘭苑我將自己關在房中靜思,究竟是否要把這一切都揭開,是我嚴重考量的事。依照我以往的性格,我會等阿平回來將事情挑破了問個明白,究竟他腦袋裏在想什麼要這樣來試探我,又引我入局可我已不是當初的自己了,會考慮很多事。

    其實這件事已經算過去了,阿平醉了場酒,發了一回酒瘋,風波已停息。若我前事再提,勢必會引出今日與朱棣見面一事,更嚴重的,會加深他們叔侄的矛盾。有必要把已經平復下去的風波再挑起嗎而且是不惜代價。

    我有顧慮,沒法拋得開的顧慮。因爲那些我知道的歷史,比起眼下的失望與難過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可能就只是一次任性都將顛覆一切。

    隱約感覺有什麼聲音鑽入耳朵來,我恍然轉頭,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剛纔是有人在敲門,而這時卻又無聲了。

    “誰”我問。

    不是心裏沒數,但還是問了。外邊的人似乎也頓了頓,才應聲:“是我,媳婦你怎麼把門給臼上了”我走過去開門,阿平站在門外眼波流轉向內,掃過牀鋪後又來看我,“怎麼了”我搖搖頭,“沒事,就是突然感覺頭有些暈想躺一會。”

    身後的牀鋪在進來時我就弄亂了,倒不是爲這刻,而是本想躺一會,可又覺得躺着想事情不能注意力集中就又坐在了榻上。

    阿平一聽立即面露緊張:“沒事吧要不要找太醫過來把把脈”

    我想了下點頭:“把一下脈吧,好放心些。”有一陣沒做檢查了,最近又憂心憂神的,還是讓江太醫把個脈要安心一些。

    等候太醫來前,阿平讓我躺在他的腿上。凝眸看了他一眼後並沒讓情緒外露,輕輕躺靠於他腿上,心中不由嘆氣,到底我還是選擇了後者隱忍不說,就讓玉簪的事就此消散吧。

    阿平伸手爲我按揉頭部,一下一下指力適中,按得很舒服。我閉着眼正享受這刻安寧,突聽上方傳來語聲:“剛剛我把王叔他們送出應天府了。”我的心頭一頓,本能地想要睜眼,可睫羽顫動後剋制住了,輕聲詢問:“是要回去了嗎”

    阿平應:“嗯,壽宴結束了,王叔們也該各回番地了。這場熱鬧算是過去了,咱們宮裏又該恢復安寧。這樣我也就不用再日日作陪到老晚纔回來了,再過幾月你就要生了,我得儘可能的多陪在你身邊,生產事宜也該準備起來了。”

    我的額頭不由冒出了黑線,需要這麼早就準備嗎可等江太醫來一診脈,竟然也說要儘早準備,還讓我每日都得做些運動,多喫肉食類菜品,必須要爲生孩子補充足夠的體力。

    到這時我才突然意識到過三月生娃是一個坎,這個時代是沒有剖腹產一說的,而古時有多少女人在生產的時候沒有走下來釀成悲劇。之前一直沒覺得肚子大有什麼不好,這一刻我開始擔心了,如果孩子營養太好長得太大到時順產絕對是個坎。

    江太醫是對的,我得運動。

    等人一走我就開始去找紙筆,阿平跟在後面追問我要做什麼,頭也沒回地道:“做計劃表。”不光是每日的運動量,還有飲食我也得控制,纔不聽江太醫那什麼多喫肉食的建議,蔬菜與肉結合纔是最佳菜譜。早上和晚上我都制定了要散步,午後的休眠很重要,所以午睡不撤銷,但睡醒後要做深蹲。

    阿平自告奮勇說要陪我一塊,我飄過去眸光,丟給他四個字貴在堅持。

    打從那日起,我便開始了爲生產而做的各項準備,不能是逃過了殺手暗殺,逃過了黑店坑害,逃過了流亡,最終卻倒在了產婦臺上啊。

    常識告訴我孩子小一些順產就順利些,可是在肚子里長呢哪控制得了。也不敢過於節食,只能在飯菜上有所控制,使其營養均勻。有交代每日清晨阿平起來時便喊醒我,圍着蘭苑至少走上十圈,頭幾日當真是種酷刑,眼皮都睜不開,幾乎是阿平抱着我起來的。

    慢慢的生物鐘調回來了,到了那個點也就自然醒了。老實說早晨的空氣最是新鮮了,與阿平比肩走在蘭苑外的花園裏聞見的都是青草泥土的氣息,很是怡人。

    阿平倒也自覺,跟他皇祖父預先告了假會晚些再過去學政,等陪我散步完再用過早膳後才走,傍晚時分總回來了,用完膳就陪我在蘭苑附近走動。一連數十天,幾乎沒有缺席過。

    我心甚慰,好的丈夫不在於花言巧語也不在於身份高貴,而在於他是否有心陪伴。阿平在這一點上做到極致,若非他皇祖父那不能推託,恨不得整日都膩在我身邊。

    算着預產期應該在年前大冬天正是嚴寒時,預先給孩子做了好幾件小棉襖以及棉靴子,但還是怕出生時太冷,我籌劃着是不是弄個大炕。把想法與阿平一說,他就去找人想辦法了,隔日就有人過來開工。

    我本也是南方人,對於北方的大炕與地暖並不太懂,只知道其原理,看着工人在那挖土動工也幫不上忙,就任由阿平去操心。等過幾日,就見有煤堆在了蘭苑外的牆邊,後來才知原來到了冬天後每個宮煤的用度也是有規定數目的,不過阿平特意跟朱元璋審批了往我這多運了兩倍的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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