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風十里有嬌蘭 >187.朱高煦受罰
    “使不得”一聲高喝從人羣中響起,我一聽就辨認出來是朱高煦的嗓音,他總算來了。循聲而望,只見他畏畏縮縮地從軍士隊伍裏走出來,眼睛也不敢去看朱棣,只小跑到朱能身邊壓低聲說:“老朱,她是我的兵啦,不是奸細,肯定是誤打誤撞進來隊伍的。”

    朱能蹙起眉,還不太相信地詢問:“當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

    可當衆如此對話,焉能不被朱棣聽見,他一聲沉喝:“朱高煦,你在胡鬧什麼”嚇得朱高煦一個哆嗦,連忙低下頭喊了一聲:“父元帥。”

    在軍中確實沒有父子可言,只有上級與下級,他意識到自己喊錯稱呼而立即改了口。

    朱棣的面色越發沉了,眼中有怒火,“此乃軍中,豈容你如此胡鬧”

    “我”朱高煦想辯駁,可看了看我又把話給嚥了回去。

    緊接着就聽朱棣沉令:“朱高煦不守軍紀,不嚴管部下,責令打三十軍棍,你服是不服”朱能一聽立即急了:“元帥,這”可他話沒說完就被朱棣再次喝斷:“朱高煦你服是不服”在此鎮壓下,朱高煦即使有意見也不敢提出,只得低頭認栽:“服。”

    到這時我沒法沉默了,從地上爬起來正要開口,卻被阿平先一步說話了:“元帥,剛纔遠處沒看清,近了才發現此兵士是我的親衛之一,阿煦定然是帶他來找我的,沒想誤入了軍營陣場才鬧出這般大的動靜。在這裏屬下先跟元帥告個罪,還請從輕發落。”

    有阿平開口,比起我此時身份說話要強一百倍,因此我閉了嘴。想那朱能對朱高煦十分關切,聽見阿平如此說立即護犢子地勸道:“元帥,這都是誤會,屬下也並不知原來此兵士是殿下的親衛,既然誤會都解開了,小朱那三十軍棍就免了吧。”

    朱棣冷眼掃過朱高煦,又再掃了眼我,莫名感覺那眸光冷沉地令我有些害怕。只聽他緩緩而道:“誤會雖除,但朱高煦自有違反軍紀之嫌,既是領副帥親衛前來何以不將人帶到臺上而淪落於士兵當真,若剛纔引起羣兵踐踏事故該當以何罪念在其還算有擔當,事情也沒到最壞的情形,三十軍棍就減免爲十,不許偷工減料,本帥會親自監督。”

    他的話聲一落朱高煦就面露驚惶,就連一旁的朱能也動容。而朱棣環視四下又揚聲質問:“究竟是誰將之帶入陣地的”

    之前那名小隊長出列,包括他領着的近十人也都走出了隊伍,“是卑職們眼拙。”

    “你們不問青紅皁白就將士兵拉入陣營,這是其一罪;事發之後沒有人立即站出來承當,這是其二罪。兩罪同罰,與朱高煦同罪,每人各打十軍棍。”

    我算是見識到朱棣的治軍之嚴了,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兒子他也都一視同仁。沉令下完後他迴轉身對阿平道:“炆兒,我先讓人送你們回去吧,可讓軍醫替你的親衛瞧一瞧可有受傷。”

    受沒受傷我自個清楚,至多是摔倒時膝蓋撞青了一塊,並沒大礙。朱高煦以及這些士兵因我而要受罰,我怎能就此一走了之來到阿平身邊時就壓低聲問:“可以晚些再走嗎”阿平不理會我的問題,徑直看着我,“可有漾”

    我搖搖頭,又看向朱棣遲疑開口:“能否”只說出兩字就被阿平一個擋身遮住了視線,並且聽見他道:“元帥,我既已隨軍入營,便是軍中的一份子,還請莫再將我當作殿堂內的皇太孫了。”朱棣眸光流轉,讀不出裏頭情緒,只點了點頭。

    很快就有人搬來數張長椅,朱高煦等人被架到了那椅子上,也不用綁縛,他們自行雙手圈住了長椅來控住身體。一看那要實行懲罰的軍棍我就感愕然,需要如此粗嗎

    忽然我意識到一個事,就是自己堅持要留下和勸解的行爲並沒有幫到朱高煦,反而還害了他。因爲原本只是朱能行刑的話,其中不說板子數可以減少吧,至少執法的人可以放輕點手腳,可眼下不光是朱棣看着,連阿平這個皇太孫都在看着,誰還敢偷工減料

    那一棍子下去,我光是聽着都疼。可那些士兵們包括朱高煦都咬牙強忍着,竟都一聲也沒哼。十軍棍打完,別人我沒去多留意,但是朱高煦那臉色當真是一片慘白,被人扶着下地時腳都在顫。朱棣終於鬆口放話:“傳胡軍醫給他們都上藥吧。”

    目送着他們被扶着離開,我心中很難不覺難過,以至於阿平與朱棣在說什麼也沒去留意。等回過神時阿平已經讓我隨他走,朱棣同行。

    出了營地有人牽來馬匹,聽見朱棣問:“軍中並無馬車,騎馬回去有問題嗎”

    “無礙,她隨我共騎一匹馬就行了。”阿平淺聲回。

    對於騎馬這事我當真是陌生的,坐過馬車不代表就會騎馬,平時看着高大又英俊的黑馬也讓我感到畏懼。而且我都從沒見過阿平騎馬,難免心中打鼓。

    阿平想先扶我爬上馬背,可是那馬不配合,在我往上蹬的時候就開始亂動,嘗試了幾次我連額頭都冒汗了卻還沒爬到馬背上。阿平將我又扶下了馬在地面站定,低聲對我道:“我先上馬,等下再拉你上來。”

    我點頭承應,那匹大黑馬分明就是欺負人,剛纔我爬上去時一點都不合作,等到阿平上馬時服服帖帖的。踩腳、上提、落座,動作熟練而一氣呵成。

    阿平微彎腰伸手向我,將手放於他掌心後就着那股力再次往上蹬,可我實在是對重心不會掌握,身到半空就開始晃動了,一個不穩人就要往後倒,只覺腰間一股力託舉住才使我免於跌下馬,就勢上騎,終於是落在了馬背後。

    迴轉頭卻見剛纔託我一把的人是朱棣,心中不由訕然。他眉眼裏並無情緒,只吩咐:“記住雙腿夾緊馬身。”阿平輕笑了下,“多謝王叔。”

    之後朱棣也騎上了一匹棕馬,與阿平並行着往城中騎。可能是因爲考慮到我吧,阿平騎馬的速度並不快,就是讓馬小跑步,五里路騎馬也騎了一炷香的時間。

    進城後就不再讓馬奔跑了,放慢了速度踱步而行。此時已近傍晚黃昏,城中來來往往的大多都是兵士,而老百姓基本上不太看到,有也是縮在門背後朝外偷偷看着。

    只聽朱棣沉聲道:“百姓們受北元軍所害,看見軍隊十分惶恐,都不太敢見人。”

    忽見一個孩童衝到路上朝着這邊丟來什麼,阿平還算反應快,及時拉轉繮繩避開了。啪的一聲脆響,低頭而看,竟是一枚雞蛋被砸在了地上。

    那孩童指着我們怒喊:“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隨朱棣一同回來的朱能見狀大怒:“這是誰家的孩子來人,把他給逮起來。”

    立即有一個兵士上前將孩童給押住了,卻見原本還關閉着的屋門突然被打開,跑出來一婦人跪在地上哭着哀求:“求大人繞過這孩子吧,他的爹孃都被北元軍給蹂躪致死了,就剩他一根獨苗。他還不懂事,看到軍隊就以爲是北元軍,所以纔會有這般激憤之舉。”

    朱棣聞言喝令:“放開他。”

    士兵一放開孩童就他朝着這邊衝了過來,口中哭喊:“是你們害死了我爹孃,我要跟你們拼命。”但小小孩童焉有能力與誰拼命最後被馬蹄擡起而嚇到摔在了地上便嚎啕大哭起來,哭得在場衆人都感心酸。

    聽見朱棣對朱能道:“你看看是否能將他編進軍中,或者另作安排。”

    “等一下。”腦子一熱,我忍不住開口,迎來衆人的視線,就連坐在身前的阿平也迴轉過頭來看我。明知以此刻我親衛的身份不該開這個口,但看着地上那痛哭的孩子卻還是硬着頭皮請命:“能否不把他編入軍隊”

    可能很多人認爲,孩童的父母被北元軍所害,軍營是他最好的去處,等加以時日培訓之後便可上陣殺敵爲父母報仇,這也是這個孩童最好的歸處。可是我並不這麼想。

    他不過是十多歲的年紀,身世悽慘確實讓人動容和同情,可當真要他從此活在仇恨中,一輩子爲復仇而活能活幾年這一次戰役勝利了那下一次呢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場戰役的成功是要多少屍骨去填埋啊。

    若沒碰上我自也沒那許多悲憐之心,但既然碰上了,希望能夠幫這個孩子一把。仇恨絕對不是一個人活着的理由,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應當將死去的人那份也都活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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