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風十里有嬌蘭 >202.奸細(1)
    “之後”江太醫重複了下後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才道:“殿下雖不至於再像之前那般神志不清,可整個人變得十分消沉。即使燕王有軍事要與他相商,也都是在這屋子裏豎塊屏風,隔着屏風而談,一步都不肯離開你這屋子。這些日子你所有的起居都是殿下衣不解帶地在照料,連煮粥熬湯這些事都親自動手,不肯讓別人代勞。”

    我錯愕之極,煮粥熬湯怎麼可能說他不肯離開屋子守在身邊我相信,可阿平進過竈房卻從未掌過廚啊,他會煮粥和熬湯嗎

    江太醫見我一臉狐疑苦笑着道:“別說你不信,就連我老頭子親眼看見了都不信。”

    所以,之前昏沉時幾次喝到的米粥和雞湯都是阿平他自己熬的味道很不錯啊。就在這時,我們談論的人邁進門來,引得我目光不禁溜走。

    阿平換了一身青色袍子,剛纔沒發覺,這會兒看起來整個人清減不少,衣服都快撐不起來了。他明顯是去收整了下自己,進門後視線先落於我臉上,然後大步走過來詢問:“診斷得如何了”江太醫在他進門前臉就故意板起來了,“脈象雖有些凌亂不過屬正常,老夫就跟你說了只要能自己吞嚥就是快要醒了,你還不信。”

    “那可還有餘毒”

    “餘毒自是不可能立刻清除了,需要時間調理。現在人醒過來了就不需要再一直用流食來吊營養了,雞湯的話還是大補的,可以繼續熬着喝,再配備其它的食物補充體力吧。至多到明日身體就不會乏力了,三日後應該是能下牀了。”

    江太醫揹着醫藥箱走了出去,屋內只剩下我們兩人時他坐下在牀沿道:“剛纔我已經去吩咐過小七準備膳食了,一會就端過來。”

    雖然聽了江太醫的一番話心頭感觸頗深,但是不想再去揭起那傷疤,只微微點了頭詢問:“我想喝雞湯,還有嗎”他挑起眉來,“覺得好喝我立刻去給你盛一碗來。”

    看他步履匆匆而行,酸澀感由心而生。他本天之驕子,而今卻爲了我洗手做羹湯,嚐盡諸般流離之痛又還要強忍着。等他再回來時手上端了一碗冒着熱氣的雞湯,來到牀前時先放下碗,將我從牀內扶起了墊高然後纔去吹着還微燙的雞湯,一整套動作十分的嫺熟了。

    我瞥見碗內除了雞湯外還有幾塊雞肉,不由想起之前有一次“殺雞”事件,兩個人還吵起來了。喝了一口後詢問:“這雞是從哪來的”

    “去外頭跟農戶買的。”

    “誰殺的”

    他頓了頓,“我。”

    兩相沉默,等到一碗雞湯見底了他問我:“要喫雞肉嗎可能肉有些老了。”

    我點了下頭,江太醫也說了要想盡快恢復體力就得多喫,之前昏沉着時連吞嚥這個動作都好艱難,現在醒了有的喫哪還能挑挑撿撿。不過阿平還是細心的把雞皮替我除了,又把肉撕成一小塊一小塊喂到我嘴裏,肉感確實可能因爲熬湯的原因有些老了,不過鮮味仍有餘。

    門上傳來輕敲聲,我擡起頭,門沒關,燕七託了一個盤子站在門處,目光看過來時掩藏了激動,“公子,膳食拿過來了。”阿平起身過去端了托盤,只淡淡吩咐:“再去街上買兩隻土雞回來。”但燕七看了我一眼後建議:“一直喝雞湯會膩吧,不如我去買只鴿子回來熬湯,也很大補的。”

    阿平躊躇了下,點頭:“速去。”

    他端着回來的托盤裏就是清粥小菜,不過我可能太久沒有喫過東西了,看什麼都覺得餓,看什麼都想喫。一個人,剛喝完一碗雞湯外加喫掉幾塊雞肉後,又喝下一碗白粥,並把配菜都解決了,一下子就解了我多日想喫卻難喫到的饞,但也喫撐了。

    挺了個圓滾滾的肚子在那我故意自嘲調侃:“阿平,你看這像不像是四五個月大的肚子啊”沒想他卻一本正經地道:“咱們暫時還是不要再生了,你若想要過個幾年好不好”

    我哭笑不得:“誰說還要給你生娃來着”光是一個元兒都快要了我的老命了,再生一個我還能完好不他勾了勾脣角,將碗盤全都放進了托盤裏,然後便掀起被子和衣躺進了我身邊,又將我攬抱進懷中。

    我的頭就枕在他胸口處,聽着裏頭的震動片刻還是由我打破了沉寂:“查出是誰下毒了嗎”這個問題遲早要面對,不管是否已經發生我最擔憂的事情。

    阿平的身體明顯一僵,我沒有去催促,靜等着他給我答案。

    “查出來了,是城守周吏。”

    我不由愕然,怎麼會是城守“是因爲我喝了那杯茶”果然見阿平點了點頭,可是“不是在場的每一位將領都有喝那茶嗎爲何就只有我有事”

    “他那茶壺裏頭有蹊蹺,與兩心壺同理,在給你倒的時候將有毒的茶倒出來了。”

    我唏噓不已,“那他爲什麼要對我下毒我和他又無冤無仇的。”

    阿平頓了頓,“在我們來堯關之前,已經有北元禁衛闖入過了,他們抓走了城守的家人,使他成爲他們的一顆棋子。必要時候行離間之事,意圖挑起我們朝廷援軍與燕軍不和,而他北元則坐收漁翁之利。”

    這個情形非我所預料,更沒想到中毒事件會牽扯到國與國之間的戰爭謀略。只需稍一回想就大約明白過來,定是我之前走出人前替阿平怒斥慶安一事才引來這殺身之禍。

    如此說來,豈不是我們軍中也有北元的奸細而且此人還就在一衆將領之中,否則不可能會將這矛頭指向我的。難道“那慶安是奸細”

    阿平眸光沉了沉,“此人本就一半蒙古血統一半漢人血統,平日裏多在軍中以口舌挑撥,但因多次建立軍功深得朱能將軍之信任。這次我軍前來應援,他早已在軍中散佈謠言稱皇祖父不放心王叔才故而派我前來做督軍,是故燕軍衆將領對我等都極排斥。他本想又一次藉着有意與小七鬧事將矛盾激化,卻沒料被你出面怒斥給阻斷了,這便將心思動到你頭上了。”

    我沉定了下思緒,剛纔阿平雖有解釋我聽其中細節,但卻沒有正面迴應慶安是否就是奸細。所以其實阿平是把他排斥在奸細之外了,因爲這其中有一個很大的漏洞假如慶安當真是北元派在朱棣身邊的奸細,那麼必當行事小心又低調,可從聽來的相關訊息來看,此人不但不低調,反而極其高調,在軍中也得罪了不少人,包括朱高煦對他都不喜,唯獨朱能總是袒護他不將那些劣跡彙報給朱棣聽。

    這樣的人,首先就當不了一名合格的奸細。

    還有,從表面上來看當時局面算是被我給扭轉的,慶安懷恨於我也在情理之中,可仔細想來就覺得有些不對。除去錦衣衛一衆人,加上燕七與綠荷外,在衆將領眼中我就是阿平身邊的一員親衛,當時會憤慨上前維護自家主子乃在常理,慶安即便要恨也最先恨的是燕七,而不該讓城守來殺我。

    殺我之人必然知道我對阿平的意義,知道我若死將會引起多大波瀾,甚至會造成阿平與燕王朱棣反目。有這份細膩而尖銳心思的人,纔是北元真正安插在我軍之中的奸細。

    忽而背脊發涼,驟然間明白爲何當我詢問這件事時阿平身體僵了的原因。

    能夠知道我是誰,我於阿平意義的人,除了是身邊的人還能有誰難怪江太醫說看見阿平神智都有些不清了,不單單是他有多傷心難過,更多的是他對誰都不相信了。

    直到江太醫趕到他才鬆了那根神經,想必這段時日的飲食都是由江太醫驗過沒有毒纔會餵給我,他衣不解帶、寸步不離地照料我是怕有心之人再一次拿我當這權利戰爭的犧牲品。

    而這些東西,他還不能與誰說,連朱棣都不能說。

    我沒有去問他心中懷疑誰,因爲知道我身份的人真的很有限,他們都是他最親近之人,也是我最親近的身邊人。不敢去想其中有一個人,居然,要置我於死地。

    轉移了心神往別處而詢:“現下那慶安與城守呢”

    “死了。”阿平的眉宇間盡是陰霾,吐出這兩字時眸色沒有半點波動,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我卻不免輕顫了下,腦中閃過那兩張臉,若說慶安本身罪大惡極也是死有餘辜,但是那城守,雖然他對我下了毒,但想來一家大小都在敵軍的手上,也是身不由己。

    難怪這個城守府裏除了城守外,其餘人都不見,起初還以爲這可能是他的別院,原來不但不是,其中還另有隱情。也不知他的家人是死是活,恐怕落在北元軍手中也是凶多吉少吧。

    見阿平沉默便推了推他,“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你剛醒來就不要去想這些事了。有我來處理就行。”

    “那現在我動又不能動,你讓我做什麼呀難道又讓我睡覺”

    阿平立刻搖頭,“不,你別睡。還是我陪你聊天吧,這些時日北元餘孽已經被我軍驅趕的差不多了,而今咱們的將領與燕軍已然上下一心,不再有罅隙在內。還是你說得對,要想在這軍中立足,必須得有軍功,這次李景隆帶兵衝殺在陣前,很是帶動了全軍氣氛,將那北元餘孽殺得不少人都卸兵投降了。”

    “是嗎那勝仗在望啊”

    “已經勝了,木叔領了錦衣衛夜闖北元軍營,將其元帥首級給割回來了。而今敵軍羣龍無首變成了一盤散沙,被我軍打的節節敗退。王叔領兵追殺至邊關防線十里外,方纔返回。”

    這是都要打到人家老巢去了啊,該是他們北元軍嘗苦頭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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