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美味佳人 >第四十五章 烤紅薯
    劉樹強趕着驢車回到點心作坊時,天色已漸晚。

    胡氏和劉娟兒早一步回來,忙着收拾出一處偏房爲全家人安身。

    那位監察御史大人到來後,衙門外羣情激奮,越發吵亂不堪,涌動的人潮險些擠翻了牛車。

    胡氏見勢不好,便不顧劉娟兒的反對,急忙讓車伕趕車離去。

    院子裏只餘劉樹強一家原先住的屋、柴房、老食材庫輪廓尚存,漫天漫地撲着菸灰,嗆得劉娟兒淚涕橫流。

    胡氏搬出能用的傢伙什讓劉娟兒在院中清洗,自己圍着布巾清掃房屋,好不容易拾掇出來,兩人都灰頭土面。

    那廚房和點心作坊的後廚尚且能用,胡氏累得直不起腰,卻還想去準備些晚膳,劉娟兒不許,拉她到院中坐好,自己甩着辮子去尋食材。

    劉樹強將驢車拴在院子一邊,朝驢車上躺着的虎子撈了一把,將他半個身子夾在胳膊下面,拖拖拉拉地走到院中。

    “回來了”胡氏將溼手在圍裙上擦擦,將虎子扶到大木盆前坐好。

    劉樹強面色微沉地哼了一聲,挽起衣袖動手去擦洗傢伙什。

    “爹哥”劉娟兒抱着幾個紅薯蹬蹬跑來,對劉樹強展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娟兒沒事吧”劉樹強急忙將劉娟兒拉到面前,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生怕看漏了一根頭髮。

    “沒事,你看,我啥事都沒有”

    劉娟兒笑着轉了一圈,撲着菸灰的辮子在半空中靈動跳躍。

    她錯眼瞧見一臉瘀傷的虎子,驚訝地丟下紅薯就跑過去查看。

    虎子的左眼上還綁着紗布,右眼卻畫着一圈青紫,胳膊腿上到處是發紅的荊痕,他對劉娟兒勉強一笑,怏怏不樂地低下頭去。

    劉娟兒倒抽一口涼氣,癟着嘴對劉樹強埋怨道“爹,你咋下這麼重的手我哥差點被人搶了,你還這麼打他”

    劉樹強一臉不悅地背過臉去,低聲罵道“這兔崽子沾花惹草,害得你差點毀掉一世名節,咱們清清白白的人家,咋出了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

    胡氏嘆着氣擰來布巾爲虎子冷敷,低聲勸道“他爹,你少兩句,咱也就是倒了血黴,那花姐兒不知何時看上的虎子,早知道就不該讓他去送點心唉幸虧咱們娟兒有驚無險。”

    “娘虎子哥又沒錯是那女人自作多情嘛”

    劉娟兒見爹孃都異口同聲地責怪虎子,委屈地雙眼浸溼,這七災八難的下來,全家人心裏都難受,她尋思半天也不敢再把涼餃的事兒抖落出來添堵。

    “沒事你哥連匪徒都能打退,這點傷算啥”虎子扯着臉笑了笑,將偌大的手掌撫在劉娟兒頭頂上“嚇着了吧哥給你做好喫的”

    他心中對劉娟兒有無盡的歉意,千言萬語堵在胸口,鬱悶得直髮慌。

    劉娟兒抽了抽鼻子,將地上的紅薯逐一拾起,堆成一堆兒放在虎子懷中。

    “只有這個了,柴房裏找到的。表嬸把食材都藏在他們房裏,現在都燒沒了咱的菜盆也被踢翻了,菜都被踩爛了廚房裏除了點鹽巴啥都沒有,連水缸都摔碎了劉叔知道匪徒會放火嗎咋也不提醒咱們預備點兒乾糧呢”

    劉樹強長嘆了一口氣,面色陰沉地“你劉叔不知道,那天表姓方的只了有人會來擄走你哥,也不知道你表嬸會唉好好的人,爲啥要起那壞心思這下好了,兩口子在地下也算團圓了”

    “爹,娘,到底發生了啥事兒”劉娟兒一臉無措地看着眼圈發紅的爹孃。

    虎子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低聲“表嬸被殺了,有人是表叔乾的,表叔在大牢裏莫名其妙地死了,現在死無對證,那買人的胡疆人又逃了,操後手的是街尾賭坊的東家,叫滿爺,今兒都沒法定他的罪。”

    劉娟兒驚訝地瞪着他,忙湊近一些聲問“沒定罪你和爹不是去作證了嗎還有劉叔,他不是啥都知道嗎那什麼王大人,我聽人他是來看縣太爺審案的,有他在,縣太爺不會就這麼放走壞人吧”

    她胸口酸幽幽的憋悶得慌,雖然希望那兩口子得到報應,但從沒想過讓他們死,這幾天接連看到有人死去,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劉樹強放下手中的抹布,將傢伙什都撈出來晾乾,苦着臉接嘴道“王大人是主要來監督賑災,但也得虧他來那縣太爺根不信咱們的證詞,都要定那滿爺聚衆賭博之罪了,王大人一來,他又改口,證據不足,押後再審。”

    可惡的貪官估計是跟那個惡人老大有啥交易,這分明是要助紂爲虐呀

    劉娟兒氣得身子直髮抖,想這世道的險惡真是不分古今,來去都是老百姓含冤受苦。

    虎子嘆着氣直起身來,尋來一柄碎木柴,就地挖坑,胡氏幫着他把紅薯都埋進土裏,又在蓋好的土堆上生了一堆火。

    胡氏無奈地摸了摸劉娟兒的腦袋,輕聲勸道“去洗洗手準備喫烤紅薯吧,不管咋樣,咱家的日子總要過下去。”

    劉娟兒鼓着臉嬌聲道“娘,這院牆都塌了還怎麼過呀你問過劉叔了嗎衙門會出錢幫砸門修繕房屋嗎”

    “唷嗬儘想美事兒呢感情還想霸佔咱家房子呀”

    門外傳來一個低啞難聽的女聲。

    虎子面色陰沉,目露兇光地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一大堆人拖着板車從後廚門口擠進院中,老老少少都紅腫着雙眼,那板車上橫躺着兩具人形,從頭到腳蓋着白布,露出陰森森的鞋底。

    打頭是一個面部扁平的婦人,她一身黑衣,髮髻散亂,兩隻眼腫得老高。

    那婦人領着一隊人馬走到劉樹強一家人面前,狠狠啐了一口。

    “這是我爹孃的家業可憐我爹孃身子都沒冷透,就有一家子白眼狼想霸佔咱家的房子了”

    “方氏你少給我血口噴人”虎子幾步擋在劉娟兒身前,指着那婦人罵道“是你爹孃自作孽,還能怪到別人頭上他們要不貪心,興許現在就不會死了”

    聞言,那婦人就地滾到,一邊撒潑一邊哭罵道“不得了了到底是誰血口噴人啊我爹孃還沒來得及入土就遭人潑髒水不得了了”

    方氏正在嚎哭,背後又竄出兩個老邁的身影,那婆子哭得直倒氣,拉着身邊老頭的手顫悠悠地叫嚷“我的女兒呀可憐我連你最後一面都沒見上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還要看人家對你潑髒水我的命好苦呀”

    有這三人打頭,後面跟着不知那邊的親戚也抹着眼淚痛罵開來,直罵得劉樹強一家四口形同匪類。

    “都給我住口”

    劉捕頭帶着夜風的涼意漫步而來,沉着臉將堵在門口的人逐一推開。

    那方氏嚇得一口濁痰堵在喉嚨裏,吼吼地發不出聲來。

    劉娟兒像看到保護神一樣衝到劉捕頭懷裏,委屈地擡起臉。

    那婆子和老頭晃着身子退後了幾步,低下頭,想罵又不敢罵。

    劉捕頭對劉樹強使了個眼色,摟着劉娟兒厲聲道“衙門明日還要再審方思勞兩口子是否有罪不是你們了算的在衙門就吵得不可開交,像什麼話”

    那方氏一臉恨意地翻身就滾,邊滾邊嚷“我爹孃的屍身都遭人下刀子了還要把罪名往他們頭上安不知哪裏來的狗官呸”

    劉捕頭腦中一閃,冷笑道“仵作驗屍,自是要下刀子的,放到哪裏也是正理。就目前的證據來看,你娘是被你爹捅死的,你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反正算不到我幹兄弟頭上想霸走房屋先同你外家撕擄清楚吧”

    方式被噎得不出話來,一對眼拼命閃動着去瞧她身後的老朽,生怕這兩個棺材板子起心與她爭奪房產。

    那婆子聽自己女兒是被丈夫所殺,瘋狂地抓住方氏又哭又罵。

    與此同時,劉捕頭俯在劉樹強耳邊低聲“好了收拾收拾先走吧,不然今兒你們也鬧不到好”

    劉樹強苦着臉回道“這天都夜了,咱能去哪兒呢”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就算想趕走你們,也得把月餉補齊麼不是”

    兩柱香的功夫,能用的傢伙什都綁上了驢車。

    劉樹強一家人跟在劉捕頭身後,走出這生活了一個多月的院子,胡氏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心中酸澀難言。

    劉娟兒則一身輕鬆地又蹦又跳,彷彿終於走出了狼虎窩,她身前掛着的布兜裝滿了烤紅薯,不時拿出一個剝開皮,遞給身邊又飢又渴的大人們。

    虎子接過一個烤得焦香的紅薯,雙手捧着咬了一大口,滿意地點點頭,對一臉心酸的胡氏笑道“娘,別難過,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啥日子不能過呀”

    看着身材高大的兒子,劉樹強欣慰一笑,也撈了個紅薯喫得滿嘴噴香。

    劉捕頭心中十分愉悅酣暢,只是不好在方氏等人面前顯露。

    王大人與他見面後,把心裏的意思透了些出來。

    滿爺一案必能定罪且不止劉捕頭,劉樹強一家人也會受到嘉獎

    劉捕頭眼中帶笑地咬了一大口紅薯,只覺得滿心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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