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美味佳人 >第三百二十六章 癡心藥手
    立春,正午時,石蓮村村頭的第一片良田邊孤立着一頂的轎輿。與衆不同的是,這頂一乘轎被抽去了肩架,僅剩一個四面密封的輿身,就如一個外形輕巧的屋。厚厚的側簾垂垂直下,一面繡着五穀豐登的繡紋,一面繡着春滿鄉野的hua樣,顯得十分喜慶。田埂邊密密麻麻圍滿了人羣,鄉親們不論男女老幼個個一身新衫,滿臉喜色地笑笑。不時有面如桃hua的大姑娘頭湊頭地聚集在一堆,半是羞澀半是期盼地對着那轎輿指指點點。

    此時唯一樂不起來的恐怕就是劉娟兒了,她半蹲着身子緊緊靠在轎輿的一側內壁邊,皺着臉對面前的兩個大後生急聲催促道“快些呀村長的泥牛都要推過來了虎子哥你再不清醒呆會兒可就要丟大臉了唉白先生,你乾脆替我甩他一個耳刮子如何這會子也顧不上了”

    “姐真是武將作風,你就不怕鄉親們看到芒神臉頰紅腫,反而心生疑竇”白奉先嘆了口氣,舉着個竹筒朝自己手心裏倒了些涼水,輕輕在虎子臉上拍擊,只見虎子哼哼了兩聲,一臉茫然地張開雙眼,顯然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白奉先見他好歹張開了眼,忙將半筒水一股腦潑在他臉上“大虎兄你快些套上我這件白袍芒神的春服被賊人盜走,只能將就將就了”

    虎子打了個噴嚏,一邊抹着自己臉上的水漬一邊嘟囔道“啥這是咋了我在哪兒娟兒,你和白先生擠到我面前做啥我不是正在孫叔家的驢棚裏換春服麼呸這是啥怪味兒哎哎哎,奉先。別扯我的袖子我妹子看着呢”卻見白奉先三下兩下扯掉虎子衣袖上被污泥沾黑的一截,將準備好的白袍一掀,堪堪罩住虎子強壯結實的脊背。劉娟兒忙將自己外邊的一層腰帶解下,又拔下頭上的一支金簪子。胡亂將輕薄的腰帶用力戳斷成幾結。

    “你們這是做啥嗚嗚嗚”虎子能地掙扎了幾下,卻被白奉先一把按住,他飛快地將套在虎子身上的白袍抖落整齊,發現下襬有些短了,卻也顧不得那麼多,扭頭對劉娟兒輕聲道“扮芒神。多少是那個意思就行了吧姐,你快些,左右兩臂上各繞一根,腰帶後頭纏個結,好在你這腰帶夠長”

    劉娟兒隱約聽到轎輿外面拉拉雜雜的重物拖拽聲,急得險些跳了起來,忙撲到虎子背後給他左右開弓地打結裝扮。她這腰帶是用紅色的紗罩着細綢拼制而成,和白奉先的白袍倒十分相稱,裝扮妥當後,顯得虎子平添了幾分仙氣。

    “哈哈哈哈春牛到請芒神。五穀豐登又一春”轎輿外傳來孫厚仁興高采烈地嚷嚷聲,劉娟兒恰好將最後一截腰帶胡亂勾搭在虎子的髮髻上,白奉先生怕孫厚仁掀開側簾,急忙伸手將懵懵懂懂的虎子扯了起來,一把推了出去,又縮身退到劉娟兒身前。伸開雙臂將她遮擋得嚴嚴實實。

    是以,全石蓮村人看到的就是“芒神”穿着一身雪白的長袍,周身都由大紅綢帶妝點着,急赤白臉地一頭撞進孫厚仁懷中。只撞得孫厚仁倒退三步,好不容易穩住自己沉重的身子,擡眼卻見“芒神”一屁股坐在石泥燒製的土牛背上,悠悠擡起頭,對衆人展出一臉傻笑。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人羣中爆發出一片鬨笑聲,那些年輕的後生們尤其起鬨。紛紛拍手朝虎子嚷道“咱們瞧了這麼多年的祭春牛,這還是頭一次見到騎着牛背顯身的芒神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兆頭芒神騎牛咯”

    見後生們如此打趣,衆人越發笑得厲害,便是連遠遠瞧着虎子漲紅了臉的劉樹強和胡氏都忍不住笑得東倒西歪,芳曉和桂落忙將胡氏扶穩。木頭摟着五子的肩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五子忍住笑意呵斥道“傻笑個甚還不快把東家扶好讓你跟着出來又不是來看咱們少東家笑話的還笑呆會子不許喫飯”

    依舊躲在轎輿中的劉娟兒狠狠鬆了口氣,微微推開白奉先的肩膀,半垂着頭低聲道“多虧了先生來救駕,否則我一個人還真沒法子替虎子哥收拾齊備那啥,你是咋猜到我和虎子哥先一步躲在這轎子裏的莫非你瞧見我拖着他過來了奇怪,我明明是走的道兒呀”

    “我去孫家家院那邊,剛剛一進門就聽娘子姐和少爺不見人影,便囑咐他們切莫走漏風聲。我在孫家後院門邊撿到大虎兄的一隻鞋,還聞到姐身上香囊的味道,這才偷偷跟了過來。姐的香囊裏裝的是新研的茉ihua粉,我聞着不錯,剛跟到這邊就看見你們摸進這轎輿,我當即返身,先去和東家他們打了聲招呼才又潛回來。”白奉先很規矩地錯開了一些距離,輕輕靠在輿壁上對劉娟兒好一通傾訴,卻見劉娟兒的腦袋垂得更低了一些,也不知是否害臊,只縮着脖子低聲道“先生謹慎通透虧得你的外袍否則我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姐,你莫要擔憂,等芒神趕着牛去了田的那一頭,你我自有機會潛出去,萬不會污了你的名聲”白奉先將側臉湊在簾縫處仔細聆聽外邊的動靜,感覺虎子已經進入角色,正趕着土牛飛奔滾田,圍觀的鄉親們笑鬧的聲響越來越大。

    “起來也是我自不量力”劉娟兒突然一擡頭,蹙着兩彎柳葉眉對白奉先低聲道“我只是不想打草驚蛇我哥在孫家驢棚裏換春服時遭人下了迷藥,卻不知爲何,又被撿了一把溼土塞在他嘴裏。好生奇怪,這究竟是何人作祟目的爲何我哥好生生的,又不曾得罪人。到底是爲啥要害他出醜”劉娟兒同文質彬彬的白奉先講話時,總是不自覺地帶上一半文雅的官腔,但又強不過習慣成自然的鄉音,最終落成了個半官半土。就和前世不好標準普通話的人一樣。

    白奉先微微別過頭,一臉沉靜地揣摩着劉娟兒的話,半響,他才輕聲接口問“姐如何知道是被人下了迷藥難道不會是被打了後腦勺或者掐到某處易致人昏迷的地方姐不想打草驚蛇,可是懷疑那孫家有人作祟”

    和聰明人講話真不費力劉娟兒默默地點了點頭,從袖口掏出一片嫩綠泛白的藥草抖在白奉先眼前“這是白草烏。我在古叔家見過。聽古叔,取兩大團白草烏揉爛了合成一堆,捂在人的口鼻上就能置其昏迷。能解藥效的就是溼泥土,我只是想不通,既然要迷暈我哥,爲啥又撿來泥土解他的藥效莫非是良心發現,最終不忍心下手,這才白先生怎麼看我哥的外衣和春服都都無影無蹤,我哥適才已恢復得半昏半醒,還有力氣跟着我來這邊。不然,就憑我一人之力也無法揹着他過來”實際上劉娟兒隱去了半句沒提,她很清楚這白草烏不止能使人昏迷,更可怕的藥效是使人迷情

    白奉先突然微微一笑,彎着嘴角點頭道“姐蘭質蕙心,只是不諳世事。是以並未猜到關鍵要節。我想,這其中不外乎有一個癡心女子,妄圖用白草烏迫使大虎兄好成就自己的美好姻緣,但又因爲癡心重情,到底不忍讓他揹負欺霸女子的惡名,這才又用溼泥解去藥性,卻沒防備被姐你一頭撞見。誰又能想到芒神更衣還會被人打擾呢我猜大虎兄換下的外衣和春服上都落了些白草烏的碎末,是以那女子慌亂之中只好統統帶走,但總挨不過有些殘餘的落在驢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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