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十五分鐘後,那警察又回來了,姜婉婉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微笑的問道:“放飯啦我真餓了”

    穿着休閒裝的洪劍跟着警察進來,“敢情你還真想在這住下啦”

    姜婉婉有點意外,卻又不意外了,“這麼說我可以走了”

    “你不是不想走嗎”

    “那好吧,我還是呆着吧”

    洪劍差點沒上來抱大腿,“別啊姑奶奶,我跟你開玩笑的,您老人家趕緊回家吧”

    姜婉婉從石牀上跳下來,腿一哆嗦,崴了腳,要不是洪劍眼明手快,肯定摔個四腳朝天。

    樓底下,宣嘉言坐在車裏,看見樓上的燈亮,懸起的心纔算是落下,可眉心卻始終不能鬆開。

    “哥,你不上去安撫安撫”洪劍完成任務回來覆命,“這丫頭在派出所裏別看表面上沒什麼,那其實心裏早嚇得不行,走的時候,那兩條腿直哆嗦。”

    宣嘉言雙脣抿得緊緊的,沉默了很久,說道:“怕是應該的。小孫,開車”

    “哎你這是去哪真狠得下心啊”

    “捅了那麼大簍子總得有人去善後,真以爲梁家是省油的燈”宣嘉言揉了揉眉心,頭疼

    “那你打算怎麼辦”洪劍伸着腦袋不怕死的問道:“你該不會想去梁家以身相許吧話說回來那梁大小姐對你也是真上心,不過這會兒她這張臉,估計你見着也哎”

    宣嘉言二話不說,打開車門把洪劍半個身子推出去,車子還在高速的行駛。

    “哎哥,我錯了”

    原以爲宣嘉言會在家裏等她,但並沒有,推開門,黑燈瞎火的,窗戶裏傳進來冷風,涼颼颼的,姜婉婉才發現颳風了,冬天又要來了。

    這凌亂狗血的一天終於過去,姜婉婉躺在自己舒服的牀上覺得就像過了一年那麼長,不想應付的事應付了,不想說的祕密說了,不想見的人全見了唯獨那個人一直沒有現身。

    剛剛在派出所裏真的很怕,怕坐牢,怕見他,怕被扣錢,怕被他教訓,可現在,她反倒希望他真的在這,狠狠教訓她一頓。

    姜婉婉手裏拿着電話,糾結了好久才鼓起勇氣撥出去,嘟嘟聲一遍一遍的響了很久,在她就要絕望的時候才被接起來,她的那聲“喂”裏面是難掩的欣喜若狂。

    那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小孫的聲音,“小姜醫生嗎首長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事兒您可以留言,要麼回頭我讓他給你打回去”

    心臟就像玩蹦極,一下跌入谷底,姜婉婉蔫蔫地說道:“不用了”掛上電話,她更加無法入眠。

    他就像憑空消失了,音信全無。幾個小時前的那通電話,好像就是一場夢。她這一夢醒來,已經是三天後

    這天姜婉婉休息在家懶着,哪裏也不想去,手裏抱着本書在沙發上躺了一整天。

    傍晚時分,突然傳來的開門聲,她整個人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心臟按不住的狂跳,但想起三天前的事兒,想起他消失的這三天,她既心虛又憤怒,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索性躺着不動。她想不通的問題讓他來想。

    宣嘉言開門進來,發現躺在沙發上的人難得的安靜,抱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連他進來都沒擡眼。冷了她幾天,難道生氣了小樣兒,捅那麼大簍子脾氣還不小。

    他坐過去探頭一看,“紅樓夢”他被這書名嚇了一大跳,這種情情愛愛、傷春悲秋的書應該是文科小資看的,跟她女漢紙的形象格格不入,“你今天有忘吃藥了”

    原以爲她又要炸毛,但她只是慢慢的合上書,慢慢仰起頭,幽幽地說道:“果然是,,太了”

    “你真的看懂了”

    以她成語都能說得亂七八糟的語文水平,宣嘉言表示很懷疑。

    “沒有啊”

    “那你看得那麼入神”

    “快睡着”

    “那你還說”

    “我看電視劇的”

    宣嘉言敗了,還是問點她能回答靠譜點的答案吧

    “怎麼想起來看這本書不是你的菜啊”

    “看書顯得有文化嘛”

    拿着本四大名著充場面就這麼簡單宣嘉言冷靜了一下,慢慢從她雷倒衆生的邏輯中抽身,卻還是捉摸不透這跳脫的小腦袋瓜裏裝着些什麼。

    姜婉婉合上書,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說賈寶玉對晴雯是種什麼感情”

    哪跑出來的問題宣嘉言琢磨了一下,謹慎地回答道:“男女閨蜜”

    “那晴雯喜歡賈寶玉嗎”

    “潛意識是喜歡的”宣嘉言頓了半響,才接着說道:“就像你喜歡蘇興然”

    姜婉婉像是被針扎中心臟最脆弱的那條神經,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衝他吼道:“宣嘉言,你不那麼直接會死啊”

    “那我應該怎樣婉轉呢像你這樣,抱着一本書來悼念自己逝去的初戀”宣嘉言愣愣地說道,“姜婉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

    三天前受的委屈再加上這三天被遺棄的恐懼、憤怒交雜在一起,姜婉婉這顆壓抑了三天的原子彈註定要爆發她從沙發跳到地上,腳踝上還隱隱作痛,高傲地仰視着宣嘉言:“我就是矯情,怎麼了我就像晴雯那樣,自不量力喜歡上自己不該喜歡的人,怎麼了我就是犯賤,怎麼了我自找的,怎麼了不單隻這樣,我還喜歡打架我就是個沒教養的野丫頭,怎麼了你宣嘉言是我什麼人,要你管我”

    三天了,宣嘉言廢了好大勁兒才把事情擺平,回來不想再提這事兒,就想和風細雨的繞過去便是,可這小丫頭偏就哪壺不開提哪壺。騰的一下,他的軍人火爆脾氣全衝上來:“我也是犯賤,多餘管你姜婉婉那麼多事兒,你要是還念着他,我幫你把他追回來,又如何總好過你整日裏人前歡笑,人後落淚,給誰看還有你這不講理的臭脾氣,到處打架惹事兒,哪天真被抓進去了看他會不會來救你”

    “你”姜婉婉被氣得說不上話來,大口地喘着氣,別過頭,指着大門的方向,“門在那,沒人留你”

    “嘭”的一聲巨響之後,整個房子安靜下來。

    安靜的房子裏,好像還能聽見剛纔巨響的迴音。姜婉婉赤着腳一步一步走到飯桌前,揭開飯菜上蓋着的蓋子,好一桌熱騰騰、香噴噴的家常菜。湯是她熬了好久的老火湯,專門去了油等他回來。本來想這一桌好菜是用來跟他道謝的,誰曾想會有這樣一場無妄之災。

    “哼,我自己喫照樣喫嘛嘛香”姜婉婉忘了溫度,纔剛喝就把嘴脣連帶舌頭都給燙得通紅,分不清是氣憤還是狼狽,她重重地閣下碗,“連你也嫌棄我”

    坐在飯桌前,看着那滿桌子的飯菜,姜婉婉只覺得心裏有股酸水不斷往外冒,從喉嚨到鼻腔,就快衝到眼睛裏。低下頭,吧嗒吧嗒地往湯裏下鹽。

    她指着湯裏倒映出來的自己罵道:“姜婉婉,你還有種哭人家有罵錯你嗎你就是矯情,你就是犯賤,你就是自不量力,都是你自己作的。人家給你兩分好臉色,你還上臉了還敢跟首長較勁兒,長出息了你還。不是說好了見面要跟人家道謝的嗎有你這麼道謝的嗎就你這臭脾氣,活該你孤獨終老”

    “你幹嘛要跟梁若伊較勁兒你幹嘛死活跟梁家人過不去被罵兩句怎麼了又不是沒被罵過當年王若華罵你小野種,你不也忍了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爲什麼偏偏這次人忍不過去真要被抓進去,死活不會有人管你”

    梁若伊也許並沒有罵錯她,明明是丫鬟的命偏偏落了個小姐的性子,你不悲催誰悲催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宣嘉言就後悔了。他站在樓道里,樓梯就在腳邊,步子怎麼都邁不下去,真怕自己前腳剛走,後腳這丫頭就能搬出去,這丫頭有多犟,他是領教過的,到那時,事情真的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宣嘉言看着外面的夜色,不禁低頭自嘲:“宣嘉言,你怎麼回事兒,一個大老爺們跟一小姑娘置什麼氣她喜歡蘇興然你一早知道,她脾氣衝動也不是一天兩天,到現在纔來計較,到底是她矯情,還是你矯情”

    他眼眉一低,發現自己竟然還穿着她家裏的拖鞋,是她給他買的,不是一般小姑娘喜歡的那種花裏胡哨的東西,就是簡簡單單的深藍色,是大海的深藍,上面還繡着個銀白色的小船錨,鞋底軟軟的,穿在腳上別提有多舒服。

    他剛纔發那麼大脾氣,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會不會哭鼻子她會不會從此就不理他了眼見就快哄到手的小丫頭,被這麼一鬧,恐怕要黃

    想到這,宣嘉言心裏沒來由的發慌,顧不得那麼多就去敲門。門還沒敲響就打開了。

    姜婉婉看着站在門口舉着手的宣嘉言,紅紅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剛纔那股酸水直衝上眼,止都止不住,忙低下頭,說了一句很狗血的對白:“你不是走了嗎”

    宣嘉言看見開門的她,笑着說:“我忘了換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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