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嫡女重生之不爭不羨 >番外四 可我偏偏不喜歡(一)
    建和十年,邵庭宛如往年一般,回京裏過了年節後回的燕雲城。

    不同的是,因着這年她即將年滿十五,她祖母精心籌備了許久,提前在京裏爲她辦了場及笄禮,宮裏也有封賞,一來二去就耽擱了時日,比往年回得晚些,沒有趕上燕雲城一年一度的軍演。

    錯過軍演固然可惜,但有失有得,她在及笄禮上收到了許多精美的賀禮,其中多是珍寶飾物,不忍明珠蒙塵,她便難得地多穿了幾日女裝。

    她承襲了父母的好樣貌,又是在最好的年紀,妝扮一番後,身邊的玩伴們見了既覺新鮮有趣又感眼前一亮,人人讚不絕口,她阿孃更是喜不自勝。邵庭宛攬鏡自顧也覺得,這女裝固然不便,但也的確好看。

    過了幾日,恰逢戈將軍爲他的長孫辦百日宴,她便仍舊着了女裝,由着她阿孃仔細地妝扮了一番,發間簪了琳琅的翡翠蝴蝶步搖,裙角亦繡了栩栩如生的蝴蝶,彷彿下一刻就能振翅而飛。她穿着這樣一身輕軟衫裙閒適地坐在戲臺子前,遙遙看着與一衆與宴的閨秀們並無二致。

    臺上唱的是《長恨歌》,這齣戲並不時新,戲文說的是前朝天家舊事,江山情重美人輕云云,邵庭宛從前並不喜歡這種繾綣的戲文,今日或許因爲登臺的是戈將軍特意從京都千里迢迢請來的名家,邵庭宛難得地靜心看了一段。

    她看着戲臺上的人唱唸做打,驀然想起了一段久遠的往事,她想得有些入神,以至於沒有及時地察覺到有人在注視着她。

    回過神來,邵庭宛就有些懊惱,若這會兒是在戰場上,或是那人有心暗算她,她大概已經中招了。

    可見……

    情之一字,果然誤人。

    懊惱了一瞬,她想着見識見識對方是何許人也,便坦然地回望過去。

    對方是個身量高大的少年,他膚色極白,又生了雙大大的鳳眼,這樣的長相對於男子來說過於昳麗惹眼了些,所幸他氣度傲然,生生把那股風流壓了下去,讓人不敢小覷。

    饒是邵庭宛見多識廣,也忍不住心生驚歎。

    燕雲城不算小,但也不算太大,邵庭宛有些疑惑,她竟不知道城裏何時來了位這般出衆的少年郎。

    坐在邵庭宛身邊的戈將軍的幼女橘紅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介紹道:“郡主,這是年將軍的七弟,從前一直在京裏的禁羽衛當差,月餘前不知怎麼調來了燕雲城。”

    “您恐怕還不知道,不久前軍中演武,這位年小將軍好不威風……”

    橘紅頓了頓,語氣逐漸憤懣:“郡主您不在,軍演竟叫這豎子拔了頭籌!”

    橘紅越說越氣:“還有更氣人的,您可知他向王爺討了什麼彩頭?!”

    邵庭宛也有些好奇,一邊看着那少年,一邊隨口接了句:“他要了什麼?”

    那少年不甘示弱似的,也坦然地回望着她。

    邵庭宛就覺得更有意思了。

    年將軍的七弟,年小將軍,她雖然沒有見過他,卻是久聞大名。

    也只有年家,能養出這麼一位傲氣的小將軍,就連偷窺也偷窺得理直氣壯。

    橘紅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答道:“是那把匕首!”

    “郡主,是西遼的那把匕首,刀鞘上嵌滿了彩寶,吹髮可斷,據說是西遼王族大婚時歃血的那把匕首,王爺心下三寸中箭傷愈後,夜襲攻進西遼王城打回來的那把匕首!”

    邵庭宛聽了倒沒有橘紅那麼氣怒,她甚至有些想笑。

    不愧是年小將軍,初來乍到就敢要那把匕首。

    雖然難得,也算珍貴,到底不過一把匕首罷了,她原本是不甚在意的。

    她爹爹奪那把匕首是爲了滅遼人的銳氣,奪回來後並沒有什麼實用之處。

    沾了遼人的血,用起來也不舒心。

    所以,也就是個擺設。

    但是,她家的東西,她爹爹給出去是一回事,外人要過去,又是一回事。

    年小將軍心氣高,眼界也高,她家裏倒是頗有些好東西,就看他有沒有本事拿了。

    邵庭宛這樣想着,看向年小將軍的目光就暗了幾分,面上卻沒有不虞,反而隨手從身邊的果盤裏摘了顆葡萄,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燕雲城遠不及京都繁華,但也有其得天獨厚之處,譬如在京裏就喫不到這麼新鮮可口、酸甜多汁的葡萄。

    她因不常做女兒妝扮,所以不知道,女兒家脣上的口脂被葡萄汁浸染後會更顯瑩潤。

    她只看到,年家那位不可一世的小將軍到底在這場對視裏敗下陣來,倉促地轉開了視線。

    邵庭宛目力很好,她注意到年小將軍耳朵突然紅了。

    人無完人,她覺得這位年小將軍大概酒量不佳,醉酒了所以耳朵紅。

    西北的烈酒和京裏那些沒甚滋味的薄酒,不可同日而語。

    年小將軍既然來了,就且受着吧。

    次日,邵庭宛換回了軍服巡視,在城牆上又遇見了年小將軍。

    大周的軍服黑紅相間,沉穩而不失熱血,唯獨他穿着身修身的紅色武服。

    極其地格格不入,但也,極其地明耀動人。

    恐怕很難有人比他穿紅色更好看。

    邵庭宛欣賞着年小將軍的軍服,想起在京裏時曾聽人說起的,年小將軍天人之姿,禁羽衛的翹楚,莫說是禁羽衛,就是燕雲鐵騎放在一起,也都不及年小將軍風華絕世。

    這話有些誇張,她從前是不信的。

    如今才知,空穴不來風,流言也是有根據的。

    或許,自己應該早些結識他的。

    現在結識,也不晚。

    邵庭宛就提議要與年小將軍比試一番,鑑於她雖然身手不錯,但到底是女兒家,體力不及男子,所以他們比的是射箭。

    她身邊的人皆知,她慣用的兵器雖是刀劍,但她最擅長的其實是騎射。

    不出意外地,邵庭宛贏了這場比試。

    她意外的是,年小將軍的表現過於差強人意,他射出的羽箭大多堪堪落在紅心裏,有一箭甚至脫靶了。

    邵庭宛有些氣惱:“年小將軍這是尚未醒酒麼?”

    年世瀾對上少女慍怒而漂亮的眼眸,不知如何作答。

    他該怎麼說,他們在一處射箭時,風裏依稀帶來她的脂粉香,吹得他有些懵。

    他在京裏時常與宴,也曾出入歌樓酒肆,他聞過林林總總許多脂粉味,卻是頭一回心亂。

    他不是個糊塗的人,可每每遇到她就不對勁了。

    就像昨日與宴,他們素不相識,邵家與年家關係微妙,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盯着她看。

    可他挪不開眼睛。

    他頭回見到那樣的小姑娘,那麼好看,雖然也穿着繡裙戴着釵環,卻和旁的女孩子們全然不似。

    就像此刻,她已然惱怒了,他應該思考怎麼恰當地答覆她,平息她的怒氣。

    可他無言以對。

    他想的是,小郡主的眼睛真是好看極了,就像水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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