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隴越也看出來了,父親是有意對自己隱瞞。
這究竟是爲什麼自己爲什麼不能知道父母親當年發生的事情
他也最不喜歡別人隱瞞自己,因此現在也變得有些激動。
凌半夏知道爸爸的苦心,但是這次她也不能解釋給江隴越聽了。爲了保護他
“你走吧。”江敘楓背過身去,狠心不再去看兩個孩子。
見他是如此反應,江隴越握緊了拳頭。
凌半夏站在他身邊,聽到了江隴越手上的骨頭在“咯咯”作響的聲音。
她能感受到他的怒氣,也能感受到父親的無奈。
心很痛很痛。
“走”
江隴越狠狠打開門,怒氣衝衝地將她拉出了門外。
在屋內的江敘楓,閉了閉眼睛,努力不讓眼眶裏的淚流下來。
還未出大門,凌半夏突然停下腳步。
江隴越也駐足,回望向她:“怎麼不走了”
“你不應該跟爸爸說聲對不起嗎”
凌半夏問道。
她知道剛纔江隴越爲什麼猶豫不決,除了想知道母親的去世真相,最主要的還是想對父親說聲抱歉。
以自己對這個江隴越的瞭解,他不會就此相信父親的,父子倆的隔閡也不會就此徹底消失。
所以他剛纔問母親去世的真相,不過是因爲說不出口,然後隨意找了個話題。
可是她沒想到,江隴越真要在沒說出前就離開,再不拉住他,就來不及了。
“我爲什麼要跟他說對不起”
江隴越沒想到她會看穿自己的心思,有些緊張。
“你誤會他了呀而且那天還和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纔不要。”
愧悔和自責在這幾日一直折磨自己,江隴越深知,無論如何,自己都欠父親一句道歉。
但是
父親都不在乎自己怎麼想他,而且這麼希望自己恨他。
想到這,江隴越就說不出那句道歉。
張西榆開車駛向直升機降落場地,一路上,江隴越都有些魂不守舍。
恐怕他還是在矛盾,或是在判斷,自己有沒有後悔剛纔沒有向爸爸說出抱歉。
凌半夏一直盯着他看,忽然冷哼一聲,開口道:“如果換作是我的話,我一定看着你被那些董事們趕出董事局,殺殺你的銳氣”
似乎是隱約聽到聲音,江隴越總算是怔怔地回過神來。
“怕你沒這個本事”他說。
凌半夏還是冷笑:“我真是很不樂意爸爸的做法大丈夫就該能屈能伸,人活一輩子哪有不經歷失敗的,你要是因此一蹶不振,那才讓人看不起”
“我纔不會呢”
江隴越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很有底氣。
但是,不只是凌半夏不信,連開車的張西榆,都對他這話表示不屑,輕輕地勾了一下脣角。
如若真的被趕出公司,江隴越這個自尊心強臉皮薄的傢伙,可不一定能經得起這打擊。
說一蹶不振或許太過了一點,但是免不了會精神萎靡,失落難過的。
不然的話,江敘楓總裁也不用捨棄這麼多去保護他了。
兩個人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江晴希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到了家,從窗口看見哥哥回來了,急匆匆就下了樓。
“哥哥,你回來了。這麼晚了是不是餓了我讓保姆煮點宵夜給你。”
江晴希知道她今天爲了自己的一點虛榮心,差點害了哥哥,趕緊跑過來彌補了。
自從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凌半夏就覺得這個女人諂媚討好的模樣真是很噁心
江隴越多少還帶着怒火:“晴晴,不是哥哥說你,你的同學都是些什麼人”
那些喜歡嚼舌根,喜歡用盡心思接近自己這種多金帥哥的女生他不覺得奇怪,只是那三個男生,實在是令自己大開眼界。
還是凌半夏在回來的路上告訴的他,在那樣的地方不要隨便喝別人遞過來的飲料,就算他是男生,也該長個心眼。
先不說今天的那種情況,萬一遇到個gay,或是常年沒有丈夫陪伴的富婆什麼的,就他這姿色,可是會很慘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這樣做這也不是我的錯啊。”
看哥哥還在生氣,江晴希聲音一酸,開始撒嬌示弱。
“哥哥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還是離他們遠點比較好。”
江隴越心平氣和地提醒她道。
他的確生氣,但是並沒有生妹妹的氣。
只是,想想妹妹最近做的那些事,江隴越不得不懷疑,那和身邊人的影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江隴越說罷,拉住凌半夏的手一起上樓了。
凌半夏今天確實累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睏倦陣陣襲來。
她準備好了東西就進了浴室,準備洗個熱水澡後馬上躺牀上睡覺。
剛要關門,江隴越突然從門和牆還有一段距離時的那道縫裏一個側身進來了。
“你,你要幹嘛”凌半夏嚇得一動不敢動。
江隴越一步一步地靠近,凌半夏一步一步地後退。
最後靠在牆上,再無可退餘地。
他到底臉貼得很近,近得呼吸聲音響在她的耳畔,溫熱的氣息環繞她的鼻尖。
江隴越用右手食指勾起她的臉,讓凌半夏看着自己。
“你的親戚走了吧”他邪邪一笑。
“沒。”
凌半夏拍開他的手,回答道,聲音發顫。
這個平日裏像個高傲孔雀似的女人,此時在他面前,恍如一隻受驚的貓咪。
“我要是沒記錯,我把你從泳池救上來的那天,是三天前了。那天是第幾天啊”
那天,好像已經是第五天還是第六天了。
凌半夏卻不敢回答,因爲今天已經是可以辦事了的。
“看來你親戚對你很好嘛”
江隴越打趣道,笑得愈發開心。
看她的樣子,江隴越已經猜到她在想些什麼,身軀更加靠近。
“不”情急之下,凌半夏一把推開他,“不可以”
要她把身體交給這個人,凌半夏不免還是會抗拒。
不是不信任他,這些天與他相處,她願意相信他是有所改變了,但是
但是她不敢信任,在紐約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往日他給自己造成的傷痛還無法釋懷,讓她仍然難以確信,他這副光鮮的皮囊下究竟是什麼樣的面孔。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要與他做真的夫妻,要她百年之後怎麼去見晚雪。
“既然如此,還是再等幾天好了。”
既然她不願意,那他也不強求。學過法的江隴越很清楚,就算是持有結婚證,也不能違反妻子的意願。
最重要的是,見她驚恐不已的模樣,躲在牆邊,雙手捂着身子在微微發抖,江隴越也不忍心再做什麼。
他開門出去了,凌半夏卻一點沒有放輕鬆的樣子。
自己的這舉動是不是傷害到他了
其實,這一個星期,他對自己是沒話說的有不知道幾次,她看着他,甚至都以爲是墨玖回來了。
都說看一個男人對自己好不好,看細節就能知道。半夜的時候,她在迷迷糊糊間會感覺到他在爲自己掖好被子;每次做飯,他都挑她喜歡的東西,變着花樣做給她喫;他不喜甜,卻因爲自己喜歡喫酸甜味的東西,在菜里加多些糖;有一次兩個人一起出門,他怕自己手冷,一直在爲她搓手。
讓女孩子傾覆真愛和真心的,從來不是什麼大事情,也不是搞多大的場面,或是多好聽的海誓山盟,而是一種下意識的惦記是生活中這些瑣事裏日積月累的信任和感動。
就算是江隴越曾經所做的一切快把凌半夏的心臟冰凍,但是她心中仍然還留着一抹溫暖,爲感情留着一抹期待,那個來源,正是自己最愛的哥哥也是他,能挑起凌半夏心中這抹溫情。
與他一天到晚吵吵鬧鬧,因爲不吵覺得沒意思,兩個人相愛相殺,又互撩互懟,漫長而無聊的日子有趣很多。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沒有完全信任他。
明明自己也很擔心他了,曾經還說要與他打賭他媽媽的死與爸和自己的爸媽媽有沒有關係,現在自己完全可以告訴他全部實話,把爺爺給自己的那段監控給他看。
連她自己都驚訝,自己現在居然沒有了那種想法,只因爲不想看見他受如此傷害。
更讓凌半夏喫驚的是,他還能如此心平氣和,換了以前的江隴越,恐怕是會爲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報而火冒三丈,砸門而去。
凌半夏本來困得不行,現在躺牀上,卻越來越清醒。
她已經不像從前那般在乎別人的感受,可如今滿腦子都是江隴越有沒有生氣,自己的做法是否太傷他的心。
說是考慮晚雪,但是晚雪最希望的,不就是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可以幸福嗎
凌半夏伸手去戳了戳他的身子,問道:“喂,你生氣了嗎”
“你平日裏惹我生氣還少嗎我早已經習慣了”背對着她的江隴越,閉上眼睛說,“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