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未看他頭也沒回的出去了,再看向藍藍,她還保持着被甩開的那個動作,雙眼無神,下頜處的淚搖搖欲墜。

    她上前握住藍藍的手,“你還好嗎?”

    藍藍回過頭飽含熱淚看着她,扯了一抹微笑,“沒事,虎子說的是氣話,每次他怒極就這樣,他不會真的跟我分手的。”

    蘇未看着不像是氣話,但爲了避免刺激她,也就沒說,把手上的袋子給她。

    “我明天就要離開這回國了,這條裙子是我自己做的,是新的,我沒穿過,送給你。”

    藍藍接過,拿出來看了看,“太漂亮了,嫂子,謝謝你,我很喜歡,從來沒有人送過我這麼好看的衣服,你和二爺明天真的要走了嗎?不再停留一段時間嗎?”

    “不了,想家了。”

    藍藍也想離開這個國家,但是她只能短暫的走,始終還要回到這裏。

    因爲她的國籍是這裏,她沒法移民到國外。

    以前同村有個女孩逃離了別的城市躲了起來,最終還是被找到,被家人打個半死發賣了。

    蘇未跟她聊了半個多鐘頭,見她情緒平復了下來才走。

    實際上藍藍的情緒一直沒有落下來,她見蘇未走,才撲在牀上悶頭無聲大哭。

    跟了他六年的時間,第一次聽到他說不愛自己了。

    這一點藍藍其實早就預感到了。

    如果愛她,怎麼會去找別的女人。

    只不過,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現在聽到他的那番話,心涼透了。

    離開他,她只能回到那個家中去。

    她已經二十四歲了,父母兄長定要迫不及待給她說親事嫁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會嫁個不喜歡甚至厭惡的男人,過完她這可悲又煎熬的一生。

    藍藍等胡奕,希望再跟他好好談談。

    然而等來的是他帶情-人回來。

    “怎麼還不走?”

    “虎子,我們不能分手。”

    “能不能分手是你說了算嗎?藍藍,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死纏爛打了?”胡奕實在忍無可忍了,“我不希望再見到你的那羣家人,藍藍,你要體諒我啊,我也不容易的,哪經得起他們三番五次上門鬧?”

    藍藍話哽在喉頭,一個字再也說不出。

    胡奕拍了一下情-人的臀,“腰痠背痛,過來給我按按。”

    他趴在牀上,情-人脫了鞋,坐在他腰間,一邊蹭着一邊用手給他按着。

    藍藍看了一眼去收拾了自己的東西。

    等她收好,胡奕從牀上下來給她一個信封,“這些錢你拿着。”

    “不用了。”

    他嗤笑,“都這個時候,你還在倔個什麼勁兒?花你身上錢還少嗎?”

    她擡眼,“不是倔,是我覺得我不需要,這錢被我接下也不會屬於我,肯定又會被他們搶走。虎子,我不能改變他們是我家人的事實,也不能改變他們的品性,對他們我無能爲力,這幾年的確給你添了很多麻煩,我羞愧又沒辦法,你說的對,你也不容易,哪經得起他們這樣,以後,你放心,他們再也不會上門找你要錢了。”

    藍藍拉着行李箱走了。

    胡奕低頭看着手上厚厚的錢袋,悵然若失。

    回家的路上,藍藍幻想了可能會發生的,到了家,她所想的,都發生了。

    得知她和胡奕分手後,她遭到了家人的批鬥。

    說她死腦筋,連個孩子都沒懷上,就這麼讓胡奕甩了。

    她起先只是聽着,後來控訴了他們,遭到了毒打。

    母親嫂子們不敢管,只有她三哥替她說了幾句好話,讓父親哥哥停手。

    家裏條件艱苦,喫飯男人上桌,女人不許上桌,尋常六點多就結束了晚飯,晚上八點,想到女兒一直沒喫飯,藍藍的母親端了半碗剩菜和一個饅頭過去。

    她推開門按開燈,手中的碗筷啪的掉落在地,發出一聲哀傷的哭喊聲。

    其他家人聞訊趕來,只見藍藍穿着漂亮的裙子躺在地上,旁邊放着農藥瓶,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有着傷口,人已經斷了氣。

    地上用手指印沾血寫了一句話:[再也不用跟你們做家人了,真好。]

    ……

    蘇未從浴室洗漱出來,敷上面膜躺到牀上,把手機拿來一看有條新短信,藍藍在半個時前發來的。

    [嫂子,謝謝你對我說了很多你們國家的事情,讓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不是所有的國家都像國一樣,我厭惡透了這裏,我憎恨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寧願從來沒有來過這世間,我很渺,除了順從適應這個糟糕的環境,我別無它法,現在我不想這麼活着了,我要選擇另外一條路,裙子很合身,好久沒穿過新衣服了,我穿着它走了。]

    看完短信,她第一個反應,藍藍是逃跑了嗎?

    反覆看了幾遍後,她騰地坐直身子,給藍藍打電話。

    電話撥了兩遍纔有人接,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藍藍呢?”

    “我四姐她死了,喝農藥了。”

    蘇未眼皮一跳,眼睛瞬間溼潤了起來。

    雖然跟這個女孩接觸時間很短,只有幾天的時間,但這個噩耗的到來讓她爲藍藍悲慘又短暫的一生難受。

    洗完澡的沈司夜看她坐在牀上拿着手機出神,問,“怎麼了?”

    “藍藍喝農藥死了。”

    “死了?”

    蘇未把短信給他看,“我看了這個給她回電話,她妹妹說她死了,今天藍藍的家人在虎子那裏鬧了一場,虎子向她提了分手,她還對我說虎子說的是氣話,現在看來不是氣話,不然她怎麼會收拾東西回家了。”

    沈司夜坐她旁邊,“這不是個人的悲劇,是國整個社會的問題,這邊的自殺率一直是很高的,之前我聽樺哥說他有個下屬的女朋友爲了躲家人的逼婚,故意懷上孩子,以爲這樣家人就不會逼了,結果女方族人找到後,把女方帶走殺了焚燒扔進河裏去了,說她丟盡了臉面。”

    “可怕。”蘇未真是一刻也不想在這片土地上待。

    “這邊尊卑太嚴重了,貴族人活的還是很好的,底層人民比較封建愚昧。”沈司夜看她情緒低落了許多,把她摟在懷裏,“對藍藍來說,可能離開這個世界是種解脫,你也不要太難過,像她這樣的女孩,在國數不勝數,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誰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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