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在店裏總是心神不安,晚上早早吃了片安神藥入睡。

    她是在睡夢中驚醒的,枕下的符咒努力鎮壓她的魂魄,但外力強勁的力量卻在使勁拽着她。

    蘇未渾身無法動彈,眼不能睜口不能言,只有大腦在清醒着,感官承受着撕裂的痛。

    這場拉鋸戰持續了有兩個時左右,以她離開軀體結束。

    她被極快的速度捲走,等她能睜眼的時候已經處於一處古墓內,夜明珠每隔一段距離便懸掛了一顆,明亮如白晝。

    石牀上躺着一個女人,蘇未定睛一瞧,竟是裴均均。

    不容她細看周圍,那股奇異的力量一次一次把她甩向裴均均的身體。

    但始終無果。

    她根本附不上去。

    嘗試了將近有二三十次,這股力量停止了,緊接着一隻手從後方抓住她的脖子,她想回頭看對方是誰,卻無能爲力,身子朝後不停的倒退。

    越過成排的棺材,蘇未聽到後方棺蓋被推開的聲音,一個旋轉之間,她已在其中。

    棺蓋發出一聲巨響合上。

    明明不是活人的狀態,在這裏面卻有種被透支氧氣的感覺。

    由內到外的難受,頭都要炸裂了。

    更像曾經也被這樣對待過,熟悉又陌生的恐懼籠罩着她。

    她想吶喊,嗓口卻無法發出聲音來,身子繃緊,雙腿一下又一下使勁蹬着。

    無數的畫面像洪災爆發一起涌來。

    出生官宦家庭,有着高種姓龐大家族。

    1歲因爲姿容絕色身賦異能脫穎而出當選赤神聖女,儘管並未有實權卻地位崇高,潛心輔助少年君王。

    16歲獨掌神司,朝夕相處日漸生情,礙於聖女身份不得有情不得有欲,雙方恪守禮儀,從無逾越之處。

    1八歲情意漸濃抵不住柔情蜜意傾心相許,收到定情信物,有過一段非常甜蜜的時光,好景不長開始選秀,君王立後與四妃。

    19歲被皇后發現懷孕兩個月,一時間驚起千層浪,聖女有孕是何等的恥辱和違背戒律,君王大怒,單獨審訊孩子父親是誰,她道出實話,孩子是他的,此話不但沒有壓下平息君王的怒火,反而火上澆油,只因他記憶中從未碰過她,一直對她禮遇相待,孩子更無從談起。

    歷經關押刑罰被迫墮-胎後,聖女身份被貶遣返家中,族人蒙羞欲將其活埋,臨到關頭被母親拼死護下,不多久地震與自然災害大旱接憧而來,赤神民衆哀聲怨道,把罪責冠在了她的頭上,聖女不潔觸犯神靈遭到了懲罰。

    君王最後一次面談於她,表示只要她交代孩子父親身份可看在往日的情分盡力爭取免她一死,並不牽連她的家人,殺孩子父親平息民怒就可,無果,不管他怎麼問,她都答孩子的父親是他。

    臨0歲生日還差天,被太后宣判浸豬籠沉塘,株連三族。

    她是最後一個死的,在被迫觀看族人一個一個處決後沉塘。

    除了她保留了全屍,沾親帶故的族人均被街頭鬧市砍頭問罪。

    那天天色並不好,烏雲壓低,周圍觀看的民衆一片咒罵拍手叫好。

    父親悽然無神、母親哀莫垂淚、兄弟畏懼,族人憎恨。

    最後都成了滾落的頭顱和一地的鮮血。

    那天,她的淒厲哭喊聲響徹空絕,最終成爲水下一縷幽魂。

    因爲她,三族被牽連,都成了刀下之魂。

    因爲她,沈家名聲大敗,成爲赤神民衆張口就來的毒瘤。

    因爲她,家族落沒,是她一個人的錯啊,她不該動情,不該抵擋不住男人的甜言蜜語以身相許,不該一腔真情錯付,要懲罰要懲罰她一個,爲什麼要那麼殘忍殺害她的家人族人。

    前世所有經歷的一切重新浮現,如一把薄刃,一寸一寸刺穿她的肌膚,把她心中摯愛的丈夫形象撕的粉碎。

    所有人都可以辱罵她,所有人都可以把地震自然災害怪罪到她的頭上,所有人都可以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他怎麼能不知道?

    就算君王的他是分-身或者化身,就算跟她睡覺的是本尊,但合體後呢

    他親口所說不會忘記以前的事情。

    孩子的父親是誰他不知道?

    他並沒有失去記憶,不是嗎?

    直至現在,他還把錯怪到她頭上,還認爲是她不對。

    亡故後去陰間見到他,他第三次詢問她孩子父親到底是誰。

    她這次沒有回答,解釋再多次,他不信有什麼辦法?

    喝孟婆湯的時候她多討要了幾碗,只盼把恨之入骨的男人徹底的忘記,過了奈何橋她並未有順利投胎。

    而是被人擄走囚禁了幾百年,在二十七年前,才放她去投胎。

    那人是男是女的她回想起來仍不清楚,因爲她看對方的時候,對方的身形模樣特別模糊。

    她已分不清此時她是蘇未還是沈雪伶。

    以心口爲中心的痛朝四肢百骸蔓延,與此同時,有源源不斷的能量從四面八方襲來聚集在她的身上,痛楚迅速得到緩解。

    她的手落在棺蓋面上,原本無法出去的局面被打破。

    棺蓋一點一點的往下滑。

    蘇未從裏面出來,她冷然掃了一眼周圍的棺木,數量衆多,判斷出這要麼是陪葬大墓,要麼是株連家族墓。

    她沿着通道往外走,一直到來墓地停留的地方,並沒有瞧見把自己帶到這裏的人。

    連石牀上的裴均均也不見了蹤影。

    那人是不是發現她無法附身到裴均均身上,所以又把人送走了?

    環顧一下週圍,蘇未回到棺木羣,找了個隱祕的位置坐下。

    倒是讓她好等,約莫半天的功夫過去了,那人終於現身了。

    蘇未看去,一個身形消瘦面頰凹陷的五十多歲的男人附身在一個年輕的男人身上,他有着一雙鷹一樣的眼睛,銳利又淡漠。

    看到她之前所待的棺蓋敞開着,男人大驚,不知道一點靈力沒有的亡魂是怎麼掙脫出去的。

    不過,他並不驚慌,淡定的尋找蘇未。

    還未走幾步,男人的目光落在徐徐站起身的蘇未身上。

    他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如此淡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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