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皇帝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不知輕重的,又想起自己的力氣,只怕是要踹出她的腸子來,握緊了拳剋制住了,他指着寢殿的門,“給朕滾出去”

    梁九功正美滋滋地喝茶,就聽見裏頭皇帝的咆哮聲,險些一口滾茶灌在嗓子眼兒裏把自己嗆死,哐啷一聲脆響,他想着是寢殿內的那件翡翠白菜擺件打碎了,還是蜜珀佛手凍摔爛了正想着,靈璧散着長髮走了出來。

    梁九功看她赤裸着雙足,忙閉上眼睛,脫下自己的棉坎肩給裹住,“姑娘這是怎麼了”

    靈璧低垂着頭,隨着腳底生溫,豆大的淚才滴下兩顆,旋即被她擦去,梁九功拎了她的鞋襪來,她手腳虛乏無力,只能慢慢穿上,蒼白的臉上透着詭異的豔紅,“我阿瑪,是否沒救了”

    梁九功怔了怔,“姑娘不會跟萬歲爺說,您侍寢是爲了威武大人吧”見靈璧點頭,他嘖了一聲,“姑娘喲,我說唉,也罷,這就是命,姑娘先回屋去,彆着涼。”

    靈璧匆匆攏了攏頭髮,將盤扣一一扣好,出了乾清宮。

    冬天的白日總是短暫,殿內很快暗下來,梁九功惴惴不安地走進去,將寢殿內的燈點燃,皇帝面色陰翳着坐在龍牀上,周圍彩燈輝煌,他卻彷彿整個人都籠罩在淺淡的陰影之中。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將撒了一地的碎片拾起,驟然聽皇帝沉聲道:“派李安齊去給威武治病,哼,”他揉了揉眉心,“爲了這個,恨不得把自個兒賣了,作踐了自己,也作踐了朕,朕還能不滿足她你快去傳旨”

    梁九功暗暗叫苦,深覺自己這差事沒辦好,但打落牙齒和血吞,他只得應道:“是,奴才這就去”

    靈璧回了住處,屋內冷絲絲的,她這纔想起自己晌午時走得急,沒有及時放入炭火,冷就冷吧,她蜷縮在榻榻上,扯過一邊的棉被,緊緊裹在自己身上。如海潮一般的疲憊感洶涌而至,伴隨着酸澀的淚落下,濡溼了枕頭。

    不知是誰來敲門,靈璧忙摸了淚,啞着嗓子道:“誰啊”

    福慧推門走進來,“是奴才。喲,”他將食盒放下,忙去看熏籠,“這屋裏怎麼跟冰窖似的”

    靈璧坐起身,看着福慧將火盆點燃,又加了足足的炭,甕聲甕氣道:“這麼晚了,外頭風雪又大,你怎的來了”

    福慧在梁九功那裏受了教訓,也不大敢看靈璧,一壁點燃蠟燭,一壁道:“奴才聽梁總管說,姑娘還未用晚飯,便送些來。”

    他這番話簡直如同將靈璧身上最後一層遮羞布扯下,燭火亮起,她下意識遮住面頰,半晌才移開手,道:“皇上,可派了太醫去嗎”

    福慧和靈璧認識多年,今日爲了幾十兩銀子出賣了她,福慧也覺得愧疚難當,忙道:“已經打發人去了,姑娘放心。”

    靈璧披衣趿鞋走到桌邊,各色珍饈擺滿了桌子,她夾了一塊香菇放在嘴裏,慢慢咀嚼着,卻食不知味。

    福慧站了一陣,見靈璧悶悶的,一時也拿不準她的主意,“那奴才先退下了”

    靈璧擡起頭,扯出一抹笑來,卻如同她面上般的紅,只是浮擱着,沒一絲落入血肉,“你我都是奴才,福慧,你怎的在我跟前稱起奴才了”

    福慧搔了搔後腦勺,嘿嘿笑着,“這這不是下午”

    靈璧怔住,旋即輕輕搖頭,“下午什麼都沒發生過。”

    次日早朝罷了,太皇太后打發人來請皇帝到慈寧宮說話,皇帝皺眉掃了乾清宮一眼,冷聲道:“人呢”

    梁九功自然知道他問誰,忙道:“回萬歲爺話,靈璧姑娘昨兒發熱了,奴才做主,讓她去歇着了。”

    皇帝瞪了他一眼,粗聲粗氣道:“既然病了,就去請太醫免得污了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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