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面色溫和,但口氣之中的責備卻是顯而易見,皇帝忙道:“孫兒只是”
太皇太后示意他不必多言,“朝中不想姚啓聖留下的大有人在,黨同伐異之事自古皆有,並非自你而起,這些哀家都明白,只是現在姚啓聖已死,他在任上因修建船隻、軍械而欠下的帑金便不要追繳了,否則你讓他的夫人何氏和遺孤如何來還那四萬七千兩的虧空”
皇帝只得頷首,“是,孫兒明白。”
太皇太后道:“至於施琅那人,我看他不是個中用的,施琅只是搶先一步向你表功,可你也不想想,若無姚啓聖、吳興祚等人在福建的密謀籌劃,憑他施琅神算鬼覺,能拿下臺灣嗎更何況當日是姚啓聖和李光地舉薦了施琅,施琅卻聯合旁人反咬姚啓聖一口,如此忘恩負義之輩,就讓他留在臺灣那塊地方,別讓他到京城來了”
這便是斷了施琅來京爲官之路了,太皇太后對施琅的厭惡,皇帝心下了然,若非自己先一步敕封他爲侯,恐怕太皇太后是絕不會同意的。出了慈寧宮,皇帝憮然長嘆一聲,露出惆悵之色,“姚啓聖之事是朕太過絕情了嗎”
無人敢答,唯餘冷風穿過幽寂的宮苑,發出一聲無望的空響,半晌,皇帝道:“也罷,就依太皇太后之言,不必追繳姚啓聖所欠帑金了。”
回了乾清宮,左都御史杭艾據本彈劾刑部侍郎禪塔海的摺子遞到案頭,杭艾道:“平定三藩之後,廣東巡撫金俊聯合刑部侍郎宜昌阿,侵吞軍餉及原南平王本應抄沒入官的家產,數額竟高達八十九萬兩白銀之巨,尚之信屬下商人沈上達賄賂二人,二人又因擔心沈上達上告,竟將沈上達殺人滅口,此案原是禪塔海查覈,但禪塔海受其二人賄賂,竟污衊沈上達,稱其乃自縊身亡,而非爲人陷害。微臣俱已查覈清楚,請皇上聖裁。”
皇帝將摺子拍在案上,眸中滿是凜冽殺氣,“如禪塔海、宜昌阿、金俊此三人不嚴懲,來日我大清官吏有樣學樣,貪官豈非橫行無忌拘禁禪塔海,召集議政王大臣,商討如何處置此三人。”
李光地道:“那明珠”
皇帝看向他,“納蘭明珠雖有識人不明之過,但此事並非他所爲。納蘭明珠協助薩布素圍攻羅剎國軍隊,禁止商貿往來,功勞甚巨,不必深究了。”
李光地愕然看向皇帝,但見他目光堅定,遲疑半晌,終是低頭不言。
出了乾清宮,杭艾道:“索額圖大人被罷免,眼下明珠一手遮天,晉卿,你便是再厭惡明珠,方纔也不能直接提出他的名字來。”
李光地憤憤道:“明珠貪污,可皇上爲何就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朝局如此,實在讓人心灰意冷”
杭艾拍拍他的肩膀,“越當如此,吾輩越不可放棄,若連你我都遠離朝廷,那明珠等輩豈不是越發猖獗”
二人咳聲嘆氣而去,正迎面遇上餘國柱,李光地素來看不上餘國柱在明珠面前搖尾乞憐的奴才相,拂袖而去。倒是杭艾與餘國柱同爲左都御史,訕訕道:“餘大人。”
餘國柱含笑還禮,看向李光地,“晉卿這是怎麼了”
杭艾輕咳一聲,支吾半晌,道:“在殿裏和皇上頂起來了,被皇上斥責了,無甚大事。”
餘國柱笑盈盈道:“晉卿爲人耿直,易得罪人,杭大人,你我同爲御史,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與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