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暗暗腹誹了一句,她也沒說一定要學,她師傅的那個眼神也太看不起人了。她扁了扁嘴,也不一直盯着養蠱人了。
按照養蠱人的指示,他們乘了馬車走了許久,兜兜轉轉終於到了魔剎山脈。這個過程自然不順利,養蠱人故意指錯了兩次,但都被曲清嘉發現了。
如果不是他說自己沒去過魔剎族,納蘭錦繡會以爲他認得路。不然,怎麼養蠱人表現的毫無漏洞,又怎麼會被他看穿
納蘭錦繡在山腳下看着,若是沒有人帶路,只怕根本就上不了山。第一是因爲山路險峻難行,一路上十分曲折,小路又多,不小心就會走錯。
另一個原因是,山高林密,這裏又生活着各種毒物,而且障氣不散,能見度極低。穆離和曲清嘉因爲武功好,內力極爲深厚不怕障氣中的毒。納蘭錦繡卻是早早就服下了解毒藥丸。
養蠱人之前願意帶他們上山,可能就是考慮到這種情況。但凡是上了魔剎山脈的普通人,毒物和障氣就是他們應付不了的了。
這些人忽然四散開,明顯是要逃竄。曲清嘉從腰中抽出一管玉簫置於脣邊,泠泠幾聲傳來,那些人就摔在原地動不了了。
“我跟你們說過不要耍花樣,香香蠱如今已經甦醒,你們就祈求別碰上野獸吧”
言罷,他把玉簫重新插在了腰間,轉身對穆離說:“你功夫好,帶着她跟我走。”
納蘭錦繡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就已經被穆離橫抱了起來。她雙腳一懸空,曲清嘉就已經在丈外,而穆離他們和他一直保持着相同的距離。
明明就是極爲陡峭的山路,可眨眼功夫就能走出很遠。納蘭錦繡已經看不清曲清嘉的樣子,只知道眼前那個白色的模糊影子就是他。
“你若是覺得頭暈就先閉上眼睛。”穆離冷淡的聲音傳來,隱隱透着幾分關心。
“你怎麼知道我暈”納蘭錦繡感覺自己確實很困頓,若不是強撐着,彷彿下一刻就要睡過去。
“你不會武功,這種速度肯定受不了,睡一會兒。”
穆離的聲音雖然很冷清,但總是透着能讓她安心的力量。納蘭錦繡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因爲這一句話就不想再撐着了。
“三郎,醒醒。”穆離叫她。
納蘭錦繡徐徐睜開眼,發現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一處山洞,她正在乾草堆上睡着。感覺身體很難受,就是骨頭裏透出一陣陣的痠疼之意,她蹙了眉頭。
“怎麼樣”穆離見她醒來,伸手把她扶起來靠在自己胸前。
納蘭錦繡用手指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啞聲道:“怎麼回事”
“虧我聰明一世,結果這次還是着了別人的道。”回話的是曲清嘉,他正把手伸在火堆上烤着,雖然已經到了盛夏時節,但這個山洞還是出奇的陰冷。
納蘭錦繡聽他這麼說,就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們,問道:“那你們都沒事吧”
“沒事。”穆離回覆。
曲清嘉斜了他一眼,仍是用那種慢悠悠的腔調:“你是沒事,我有事啊我的腿到現在還是麻的。”
納蘭錦繡被他們兩個的對話搞得雲裏霧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倒是說清楚了。”
曲清嘉知道穆離寡言,肯定是很難陳述清楚,就一邊擦拭着玉簫一邊說:“我以爲中了香香蠱的人,就沒有反抗能力了,誰知道他們身上還帶着信號彈,找了幫手來。”
納蘭錦繡滿臉不解:“我們不是走的很快嗎魔剎人是怎麼追上的”
“這是他們的地盤,四處都有他們的人,本來我也是不懼的”曲清嘉說到這裏停頓下來,指了指自己的左腿:“誰知道他們會放蛇,我最討厭那種東西了。”
“那我們怎麼逃出來的。”
“他們雖然阻礙了我上山,但也沒能力可以把我怎麼樣。說是連魔剎族的幾個小嘍嘍都甩不掉,那我不是有負賽扁鵲之名麼”
納蘭錦繡被他徹底整無語,都已經被人困在山洞裏了,他竟然還有心情自戀。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曲清嘉說道:“我只不過是沒注意,才讓他們的毒物逞了兇,等我採些雄黃,看我不烤蛇肉喫的。”
這話說起來就有幾分幼稚的嫌疑,很像小孩子吃了敗仗再過嘴癮。納蘭錦繡在不合時宜的情況下,竟然感覺一陣好笑。
她以前竟然沒發現,她師傅是這麼風趣的一個人,一路一起走來,每天都是他整的笑點子。
她這一笑曲清嘉可是不願意了,他冷哼一聲:“我就說你平時不用功,你給自己喫的解毒丸是什麼東西”
這可真是鬧了天大的笑話,賽扁鵲的弟子在他師傅身邊中了毒。這話若是傳出去,還不要被旁人笑掉大牙
“臨行前我就跟你說過,溯古城危機四伏,要你帶最好的解毒丸。可你剛剛服了解毒丸之後,仍然還是出現了輕微中毒現象,這還不是你學藝不精”
曲清嘉難得有這麼正經的時候,納蘭錦繡被他唬得一愣。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小聲說:“也許是你教給我的解毒丸配方,對魔剎山脈中的障氣不管用。”
“我說你你還不服氣”曲清嘉終於把玉簫擦拭乾淨,重新插在了腰間,然後掀起褲管,開始往下拔腿上的針。
納蘭錦繡這纔看到,他膝蓋以下的皮膚全都變成了黑色。她也顧不上身體不舒服,走到他身邊俯下身子,開始給他往下取針。
“這可是銀環蛇”納蘭錦繡觀察了一下針的顏色,有些不太確定地問。
“是。”曲清嘉表現得欣慰了一些。
“銀環蛇極爲稀有,你遇到了多少”納蘭錦繡想着以他的身手,若是少量毒蛇肯定困不住他。
“足足有幾十條。”曲清嘉無奈:“早就知道魔剎山脈毒物多,有幸在有生之年還能領教到。”
納蘭錦繡可沒他那麼大的心,她低頭觀察着他腿的情況,緩聲道:“光是鍼灸不行的,你需要解毒的藥。”
“放放血,再鍼灸兩次就沒事了。”
“不行,銀環蛇若是咬了人很容易致命,你現在雖然控制住了毒素蔓延,但也不能完全規避風險。”
曲清嘉笑了笑:“你倒是不好糊弄。”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現在需要藥材,魔剎山脈中也不缺這種東西。可是現在的情況不樂觀,他的腿動不了,小弟子的餘毒未清,只能暫且忍耐。
“這處山洞可隱祕,魔剎人有沒有可能會找來”
“魔剎山脈這麼大,如果搜山的話不現實,只要不是走了黴運,一時半刻他們肯定找不到。”曲清嘉說道。
納蘭錦繡點頭:“那你就在這邊等,我和穆離不去尋藥材。”
她一路走過來的時候,已經仔細觀察過環境和地形。這地方盛產毒物,同樣也盛產藥材,想找一些解毒的東西並不困難。
“你不會武功還是算了吧,等我的腿不麻可以行動的時候,我自己去。”
納蘭錦繡直接把他的話無視了。倒不是她不想聽,而是她知道師傅是不想讓她冒險。她身邊有穆離,自己對待毒蟲一類也有心得,自然不會有事的。
曲清嘉沒想到她竟是要帶着穆離出去找藥了,平時一張笑臉也變得異常嚴肅:“納蘭錦繡,你給我說清楚,到底你是師傅還是我是師傅。”
納蘭錦繡心裏想着自己上一世,怎麼就會覺得他是一個特別嚴肅的人。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很多時候都有他們不是師徒的錯覺。
也許她這個師傅真的是有些不着邊,但不可否認的,他絕對是全天下最好的師傅。弟子有困難,但凡是找到他,他總是從不推辭。
這一次,他明知道溯古城危險,也知道魔剎族是個很邪氣的民族,卻依然毫不猶豫的帶她來了。人的一生能遇到幾個這樣傾心相待的人呢
“正因爲你是我師傅,所以我纔不得不去。”納蘭錦繡笑嘻嘻的說。
“你們”曲清嘉欲言又止,從來都不知道猶豫爲何物的人,現在就不知該怎麼反駁。
納蘭錦繡拍了拍穆離的肩膀,隊曲清嘉說:“你應該還不知道他的功夫到底有多好,反正我是覺得這天下間沒人能傷得了他。”
曲清嘉活了幾十年,當然什麼人都見過。尤其是他精於醫道,這人功夫怎麼樣,他看一眼就能猜出個大概。穆離的確很強,強到他都自愧不如。
有這樣的人保護她,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曲清嘉暗暗笑了一下自己,總是把他的小弟子當成是孩子,其實,她早就長大了,已經不需要他這種寸步不離的保護。
他衝他們擺了擺手,淡聲道:“早去早回。”
納蘭錦繡帶着穆離剛走到出口處,又聽見身後的曲清嘉說:“若是遇上那些難纏的東西,不要戀戰,打不過就跑一點都不丟人。”
納蘭錦繡腳下一歪差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