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現代詭異錄 >18.誰是那個父親
    “哦。”

    表面上依然平靜,心裏卻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他的母親在對他撒謊。他不敢相信,他的母親可以用這麼自然的態度欺騙他。如果他不是一時多心,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可能根本發覺不到。她會只欺騙了他這一次這麼多年來,她還有多少謊言是他不曾發覺的

    夏懷甯越想越失望,失望到極點,便隱約衍生出憤怒。他緊緊地閉上了嘴巴,沉默了。

    “怎麼了,你不是一向對媽媽的工作很不感興趣嗎”夏玖呵呵一笑道,“總是說魅麗一天到晚講些衣着化妝,無聊透頂。”

    “是很無聊麼。”

    夏玖敏銳地感覺到兒子的態度起了變化。便試圖緩解氣氛地和藹一笑,順便轉移話題:“好,不說媽的無聊雜誌了,說說你的比賽好了。和其他學校的藍球隊打,有沒有交到新朋友”

    新朋友夏懷寧立刻戒備起來。

    有其母必有其子,從這一點來說,他的確秉承了母親細膩敏銳的特質。

    他本能地想否認。可是轉念一想,又未必不是一次試探的好機會。

    “有啊,”故意做出很高興的樣子道,“不過他已經不是高中生了,是大學生。”

    “大學生”夏玖想起李蘿的提醒,有些不好的預感,“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跟你碰到一起了”

    “他是來看球賽的,後來就跟我聊上了。”夏懷寧也對母親撒了一個小謊,“他也很喜歡籃球。名字還沒來得及問,他就有事先走了,說下次再來看我打球。”

    夏玖微笑地問:“你們就一直談籃球”

    夏懷寧停頓了一下,也笑着回答:“不是,他還有問到我爸爸。”

    車前方,綠燈轉成了紅燈,夏玖一腳踩上剎車。車子倉促地在尖銳的剎車聲中停止。母子二人在車裏都是一陣劇烈地晃動。夏玖還是泄露了一點不自在,儘管她努力掩飾了,可是兒子父親的事一直是她的死穴。

    “他爲什麼要問到你爸爸”

    夏懷寧滿臉無所謂:“朋友之間聊聊家人的事很平常啊”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照實說啊,我從來沒見過我爸爸,我媽也不許提,可能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分開了吧。”

    夏玖聽到最後,輕輕一顫。

    夏懷寧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小細節:“媽,你怎麼了。問得這麼細,是不是太神經過敏了”忽然又加問一句,“我爸的事就真的一點也不能提嗎”

    夏玖沉默地直視前方。她的眼裏不知不覺地泛起了一絲水光,但她的兒子看不見。又過了一會兒,紅燈轉成了綠燈。車子駛過交通路口後,她告訴夏懷寧:“媽跟你爸爸從來就沒有分開。”

    兩個人的意氣之爭,還是丁曉南先讓了步。怎麼說她也比肖易明多吃了整整八年的飯。

    “還有廢話沒”丁曉南收起錢包,“沒廢話我要回去上班了,你自己愛幹嘛幹嘛。”

    肖易明從鼻子裏憋出一個哼字:“廢話就沒有,要緊話還有一些。你愛聽不聽”

    丁曉南挑起一邊眉毛:“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肖易明驚怪又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才認識丁曉南。鄙視地笑了一聲說:“你的偶像是不是殺妻害子的兇手我就不能肯定,但是我肯定他不是個好人”

    丁曉南受不了地翻了一記白眼:“這個話題不是不再討論了嗎想故意找茬啊”

    “聽我說完”肖易明儘量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我已經知道夏懷寧的父親是誰了。”

    丁曉南一愣。誰都知道夏懷寧的母親是誰,可是他的父親

    “是誰”

    肖易明敲了敲咖啡桌。等她坐下來,便開始慢慢道來。

    “我今天和夏懷寧聊得不錯。他跟我說,他的父親叫鬱寧。憂鬱的鬱,寧靜的寧。他還有一塊古玉,是他父親那邊祖傳的。古玉里可以儲存很多能量,包括佩戴過它的主人們的各種各樣的殘念。我就和他借來聽一聽。結果,”眼睛裏隱約跳動着光芒,“聽見了他父母的一段對話。那段對話,應該是他父親把古玉交到他母親,也就是夏玖手上時發生的。他向她求了婚,還說將來要做一個好父親。他們提到了彼此的名字,他父親稱呼夏玖爲阿玖,而夏玖則稱呼他爲鬱寧。”

    “有什麼不妥”

    “起初我也沒發現什麼。可是那個叫鬱寧的聲音,讓我覺得很熟悉。後來,我終於想起來像誰了,可是答案卻更叫人喫驚。”

    丁曉南看着肖易明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不由得猜測道,“他的父親難道是總編”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情人之間很少會稱全名,就像他父親稱呼夏玖爲阿玖,那鬱寧也應該是除去姓氏之後的暱稱。鬱寧,煜寧,郎煜寧”震驚中,大腦卻又更進一步地運轉,“總編竟然跟夏玖有一段過去夏懷寧是他們的兒子一定是這樣,所以夏玖給兒子取名叫夏懷寧,懷念的就是郎煜寧的寧。”

    肖易明笑了笑:“你腦子動得還挺快。我倒沒一下子就想通鬱寧就是郎煜寧。不過另一半你又推測錯了。”

    “什麼意思”

    “你的總編跟夏玖沒有過去,”想了想,糾正道,“就算有,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過去。所以夏懷寧不是他們的兒子。”

    丁曉南有點糊塗了。糊塗了,就最好從頭梳理。拿過一張咖啡座的宣傳單,一面想一面就在宣傳單的背面畫上關係圖:“夏懷寧說他的父親是鬱寧,鬱寧就是郎煜寧,郎煜寧就是總編,”一路都是順暢的箭頭,可是最後一個箭頭卻卡住了,不能形成一個完滿的圓圈,“那麼夏懷寧爲什麼不是總編和夏玖的兒子究竟是哪個環節錯了”

    肖易明拿過鋼筆,在郎煜寧和總編之間的箭頭上畫了一個叉。

    丁曉南猛地一愣,費了點時間才反應過來。追問道:“你憑什麼得出這個結論”

    肖易明自信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就憑我的天賦。”

    丁曉南還在懷疑。

    “先不說我的天賦,你就沒從夏懷寧這個名字看出不妥來”

    丁曉南有一點小小的混亂,用鋼筆指着關係圖重新思考:“夏懷寧是郎煜寧的兒子,但是郎煜寧不是總編夏懷寧懷念郎煜寧懷念”她爲什麼給兒子取名叫懷寧,爲什麼不叫思寧再三地讀着十六歲少年的名字,突然醒悟:懷念跟思念還是有微妙的差別。只有對已經逝去的人和事,纔會用懷念。一旦想通,便十分震驚,“難道真正的郎煜寧已經死了”

    肖易明點點頭,進一步提醒道:“你再猜猜看,真正的郎煜寧是誰”

    “你既然這樣問,答案必定就在我的身邊。我的那些同事、朋友包括我經常去的炸油條的小老闆,全都活得好好的,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性”丁曉南擡頭望着肖易明,“就是在我房子裏留下殘念的那個人。”

    “對了,”肖易明這才揭開謎底,“我之前說夏懷寧父親的聲音讓我很喫驚,並不是因爲是你們總編的聲音,而是因爲是那股殘念的聲音。”

    丁曉南整個人都僵住了。過了很久,纔有點失魂落魄地問:“總編不是郎煜寧,又是誰他爲什麼會頂替了郎煜寧的身份還有”

    “還有他和郎煜寧的死有什麼關係”肖易明接口道,“現在,你還覺得他是好人嗎”

    丁曉南心底猛然鑽出一股寒氣,不禁沉默了。每天都見面的人原來是冒名頂替的,他的背後究竟隱藏着什麼祕密

    郎煜寧一覺睡醒,看到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夜色,不覺倒抽一口涼氣。冷靜了一會兒,周圍並沒有什麼異常,才又安心下來。總編辦公室裏裏外外都安靜得很,只有白色的燈光從敞開的門口照射進來,並不強烈,但足以趨散室內的黑暗。起身走出辦公室,其他人果然都已經下班了,只剩下李蘿一個人還在伏案寫稿。

    聽到他這邊的動靜,李蘿擡起了頭,適當關切地問:“您醒了是要回家嗎”

    回家,這兩個字讓郎煜寧的心臟又是一陣收縮。對很多人來說,回家是一個幸福的概念,可對於他來說,從來就談不上幸福。而現在,更是一種危險。他模糊地唔了一聲道:“不急,再過一會兒。你還在趕稿”

    李蘿低頭看了看稿子:“是啊,想以東三環連續發生的交通事故做一個專題報道。”說完了,才發現不太合適一般,歉意地停了停,“對不起,我不該現在跟您提這些”

    郎煜寧心裏的確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但也裝作不打緊的樣子道:“沒事,做成專題很好,可以提高人們的安全意識,減少車禍地發生。”

    李蘿淡淡地一笑:“您想得開就好。”

    郎煜寧又問:“你喫過晚飯了嗎”

    “哦,還沒有。”李蘿擡頭一看報社裏的電子掛鐘,已經晚上八點了,“這麼晚了”突然想起道,“對了,您從中午就沒喫過東西了。”

    郎煜寧邀請道:“走吧,人是鐵飯是鋼,工作再賣力也要喫飯。我請你。”

    他跟李蘿除了工作上的來往,也沒有多少私人交情,只不過現在,他不想一個人待着。

    李蘿微微一笑,乾脆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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