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沒有吳梅那麼舒心。

    謝欣華笑着打圓場:“一個乳臭未乾的小男生,有什麼值得我們兩大美女惦記的。”見盧小青還是悶悶的,便推了她一把,“上回是誰說的,我們這四個,最不缺的就是錢和男人”

    盧小青方噗的一聲,輕輕笑出來。

    謝欣華和張娜是典型的互補型性格。謝欣華遇事從不走在前面,但也不會落到最後,說出來的話總讓人很舒服,可是沒有了張娜,你就會更樂意把她的善解人意理解成圓滑世故。張娜凡事都喜歡搶在別人前面,看見高興的不高興的都不會憋在肚子裏,因爲有了謝欣華,你纔會把她的尖酸刻薄也當成難得的真心實意。她們兩個合夥開了一家飯店,謝欣華捧得客人心情舒暢,張娜鬧得客人又愛又恨,把一家飯店辦得煞有聲色。再加上吳梅盧小青常給各自男人吹枕邊風,光是他們的應酬費用就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兩人目前住在一起,都還沒有另一半。

    四個女人組成了一個緊密聯繫的小團體。她們有共同的利益,共同的喜好,當然也有共同的空虛和無聊。

    張娜催促道:“快說到底玩什麼難得你們的男人都出國了,正好可以玩個痛快”

    盧小青還是懶得動,抱着一隻抱枕道:“反正我不想出去了無非就是老三樣,跳舞、喝酒、開房間,”搖頭嘆了一口氣,“千篇一律。”

    張娜嘖了兩聲道:“哎喲,大小姐,那你倒是出個主意啊”

    盧小青眼神遊移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也不知道究竟想起了什麼,似乎是很好笑,就見她一個人越笑越厲害,最後乾脆抱着肚子在沙發上翻來翻去。

    三人看得莫名其妙。

    張娜一把拉起盧小青,強制她坐好:“你瘋了”

    謝欣華看她頭髮都亂了,一張臉漲得通紅還止不住,不由得也好笑起來:“你到底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啊”

    盧小青理了理頭髮,勉強安靜下來。有些神祕地望着其餘三個女人道:“還記不記得中學時,我們經常玩的一種紙牌遊戲”

    女人們微微一怔,陸陸續續地想起了那個多年前一度很熱衷的遊戲。

    張娜登時也哈哈大笑起來,拍手道:“對對對,怎麼把那麼有趣的事給忘了”遂和盧小青異口同聲說出遊戲的名字,“上去還是下來”

    謝欣華卻沒有她們興奮,只淡淡地笑道:“以前人多才熱鬧,我們四個人恐怕就沒那麼好玩了。”

    張娜笑呵呵地指了指謝欣華,明瞭道:“我看你是怕沒人給你墊底,自己做了輸的那一個吧”

    謝欣華一貫帶着三分笑容的臉不易察覺地僵了僵。整個中學時代,她過得並不起眼。現在說起來和張娜三人是好朋友,其實那時候她頂多只是她們的小跟班。吳梅的美貌,盧小青的身材,張娜的個性,讓那三個人輕而易舉地就成爲了學生中的領頭人物,謝欣華永遠只是跟在她們身後而已。那個年紀的孩子,都喜歡模仿一些黑道影片去拉幫結派,裝大姐大哥就覺得很酷。她們三人身邊也聚集了不少人。吳梅那時候喜歡一個高年級的男生,那男生自己也拉了一幫人。一幫女生一幫男生總是一起行動,吳梅和那男生手拉手的走在中間,像公主一樣被幾十名男男女女簇擁着。他們無聊的時候,就喜歡玩這個遊戲,只是他們從來都不會是輸的那一個。

    張娜顯然也回想起過去的風光,漸漸笑得有點放肆。

    謝欣華感覺得到自己的情緒有一點波動,視線慢慢垂落到茶几上還沒喝過一口的咖啡。剛剛端出來的,幾乎就是一杯開水。她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若是潑到誰的臉上,一定很痛

    但是謝欣華畢竟是謝欣華,而不是張娜。十幾年的圓滑求全已經滲透到她每一升血液、每一塊骨頭裏,她學不來張娜的恣意囂張。所以她很快發現了自己的走神,慌忙將那可怕的念頭驅散得一乾二淨。待到再擡頭看向張娜等人,便又恢復了十年如一日的溫和笑臉。誰也不得罪。

    吳梅笑罵張娜道:“真該把你這張嘴給撕了,小時候的事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轉頭按住謝欣華的手,安慰道,“別聽她的。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哪能再像小時候玩得那麼瘋就算輸了,也頂多罰頓早茶罷了。”

    張娜十分泄氣:“就是原來懲罰的部分最好玩了,不然跟普通的打牌有什麼區別改成罰早茶”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還不如直接賭錢算了”

    盧小青顯然也沒有之前那麼有興致了,但是也沒有出口反對。實在太無聊了,但是說到底,聊總是勝於無。

    吳梅微嗔地瞪了張娜一眼:“賭錢多傷感情。”

    眼看着三票對一票,張娜也只好默認了。

    四個人很快拿了兩副紙牌,圍着桌子坐定。正如張娜所說,沒有了原來稀奇古怪的懲罰,其實就只是很普通的升級遊戲。各地方的叫法具體規則略有差異,但是核心都是一樣的。坐對桌的是一家,從2打起,誰家拿到的分數越多升的級數就越多,一直打過a,就算取得最終勝利。張娜和吳梅一家,盧小青便和謝欣華一家。

    張娜第一個摸牌。拿到手裏一看,不覺滿心歡喜:是一張大王。第一張牌就摸到了最大的牌,看來她今天手氣不錯。

    第一圈摸完,很快又到張娜。

    又是一張大王。

    第三圈,第四圈

    兩張小王也全到了她手上。

    張娜頓時眉飛色舞起來。最大的四張牌全在她家。

    吳梅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真是沉不住氣,什麼都寫在臉上。”

    張娜便又衝着吳梅眨眼一笑。

    可是漸漸的,笑容又慢慢淡去。

    一把牌全部摸完,張娜不禁微怒地拍了一下桌子。除了開頭拿了四張王,後面全部是小雜牌,連一張j都沒有。有道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這一把牌便打得出奇的爛。張娜吳梅一分沒拿着,盧小青謝欣華輕而易舉就直升到了a。

    張娜不服氣道:“我這把牌太爛了,給誰打都贏不了。”

    便氣呼呼地開了第二局。誰知這一回,幾乎複製了上一回。依舊是一開頭拿到了四張王,其餘還是小雜牌。張娜吳梅依舊輸得一敗塗地。

    吳梅略略帶着些被拖累的不快,半是氣話半是玩笑地說:“你還要賭錢呢,幸虧沒聽你的,不然真要淨身出戶了。”

    張娜從來就不是個溫吞性子,聽了這話更是渾身冒火。解開衣領,用手扇了扇風,卻更覺得燥熱了。一面嘀嘀咕咕地抱怨:“怎麼這麼熱”一面就去拉開了窗戶。

    一陣清涼的晚風撲面而入,終於吹散些許熱度。

    張娜舒服地吸了一口氣,轉身重開戰局。

    可是和她有緣的始終只是那四張王,其餘的好牌竟是一次也沒碰她的手。打了約有七八回,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把甩下手中的牌。

    “又是四張王帶一羣蝦兵蟹將。”她火冒三丈地瞪着那四張王,恨不得每一張上都瞪出一個窟窿。

    盧小青和謝欣華對視了一眼。吳梅的神色也變得有些古怪。

    這的確很奇怪。一個人連續七八回都摸到四張王的機率有多大連續七八回一張超過十的牌都摸不到機率又有多大太奇怪了,奇怪得簡直有點邪門。

    “要不然”謝欣華有些猶豫地提議,“這把不算,我們重新開牌吧”

    盧小青順勢把牌也一甩,笑着說:“重開吧,我這把牌其實也不大好。”

    吳梅卻沒出聲,兩片紅嫩欲滴的嘴脣抿得緊緊的,幾乎成了一條直線。她默默地將牌歸攏,洗了一遍又一遍。盧小青本想說夠了吧,可一看吳梅竟然雙眉緊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就不覺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一片安靜中,只聽見刷刷的洗牌聲,異常地單調。

    一陣晚風吹起張娜的頭髮,摭住了她的眼睛。張娜將凌亂的髮絲夾到耳後,微微有些煩躁地阻止:“吳梅,差不多了。”

    吳梅頓了頓,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再洗兩回就好了。”

    三人聽得面面相覷。吳梅的言語舉動都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什麼叫再洗兩回就好

    盧小青忍不住問:“你要洗多少回”

    吳梅繼續洗着牌,專注的神情稱得上一絲不苟。果然又洗了兩次,便將牌放到四人中間:“好了。”

    四個人在沉默中迅速地摸完牌。

    吳梅有些急切地問張娜:“怎麼樣”

    張娜看了看手中的牌,笑了起來:“還不錯。”

    吳梅見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直接點明道:“四張王還在你家嗎”

    張娜搖搖頭:“只有一張小王。”

    其餘三張在盧小青和謝欣華手上。吳梅鬆了一口氣,恢復了笑容。這次終於輪到她和張娜贏了一回。

    “轉運了”張娜高興地問,“吳梅,你老實交待,你用了什麼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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