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鄭重地看向簡寧,正見簡寧也在微笑地看他:“嗯你好像也不是普通人”
馬肖二人同時一愣。這下,馬曉南纔有點相信簡寧沒在開玩笑。
肖易明坦率道:“是的。我的聽力很特別,不僅比常人更靈敏,還能聽到另一種生命形式的聲音。”
簡寧呵呵一笑:“另一種生命形式你這說法挺有意思的。”
肖易明:“有很多事情只是用現在的科學無法解釋,並不代表未來的科學也無法解釋。比如我們的風水學,雖然古人解釋的方式很玄,但現在有很多風水理論是可以用科學理論來解釋了。有一些地方風水上叫凶煞之地,人住進去以後會精神渙散,甚至生病,用現代科學儀器檢查以後,就會發現大多數是因爲磁場對人體產生了不良影響。所以風水也好,現代科學也好,其實只是大家看待問題的角度不一樣,解釋的理論不一樣,但是本質是一樣的:就是這個地方不宜居住。所以說,古老的未必就是愚昧的,如果它可以流傳千百年都沒有消失,就一定有它是真理的部分。對於我們現代人來說,只是要賦予它新的內容,學會用新的眼光去看待。”
“嗯”簡寧連連點頭,“說得有道理。”
馬曉南看看肖易明,又看看簡寧:“你們兩個好像挺投緣的。”明明是她和他們比較熟悉,這時候她反而變成多餘的人了。
肖易明又問:“你說你是法師,爲什麼會來做城市日報的總編”
簡寧想了想,反問:“很奇怪嗎我也需要正當職業來謀生啊你以爲真像電影電視裏面演的,我們專靠捉鬼喫飯”
肖易明消化了一下,還是覺得很奇怪:“我們素不相識,你爲什麼一上來就對我們坦白了你的真實身份”
簡寧:“因爲你也不是普通人吧你看,我還沒和你碰面,你就已經知道新來的總編不簡單了。與其大家互相猜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不如一開始就說清楚啊。而且,”簡寧神祕一笑,“只是告訴你們我會法術,並不等於告訴你們我的真實身份了吧”
肖易明愣了一下。
簡寧已經笑着轉頭問馬曉南:“說吧,你究竟查到了什麼了不起的大獨家”
馬曉南被突然問到,也微微愣了一下才跟上他的節拍:“我們已經查到張娜等人死亡的真正原因了,而且很快就能找出真兇了。”
“喂”見她說得胸有成竹,肖易明不禁提出反對意見,“原因是查出來了,至於真兇,那還遙遙無期吧”
“不,已經很接近了。”馬曉南自信地伸出一根手指,在肖易明的眼皮子底下搖了搖。
肖易明不以爲然地抱起胳膊:“怎麼說”
馬曉南娓娓道來:“首先這一系列的案子,我們都已經默認來自於同一個幕後黑手的操縱和推動。然後,今天我們和鄭含他們喫飯的時候,他們一聽說兇手有心理學的專業知識,還可能也和殺死張娜的犯人接觸過,就馬上恍然大悟,說已經有了一個很可疑的嫌疑人。很明顯,這個嫌疑人應該就在他們目前掌握的資料裏,所以才能夠馬上想到。可是張娜案是在現場抓到的犯人,而且犯人自己也對殺人事宜供認不諱,盧小青是自殺,謝欣華是意外,吳梅和丈夫是互相謀殺,所以之前警方在調查她們的死亡時,都不應該還有其他嫌疑人。那麼這個嫌疑人又會在這四個案子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肖易明陡然醒悟:“是證人,這四個案件中的某一位證人”
瘦高的年輕人正坐在簡易的書桌前伏案寫作,高挺鼻樑上架着一副深藍色鏡框的眼鏡,略長的碎髮微微遮住了眉頭。一會兒,宿舍門開了,又進來一箇中等身材的年輕人。
他走到他身旁看了一眼,笑道:“蔣衡宇,你還沒喫飯”
蔣衡宇:“嗯。”
“你也太用功了吧反正你都保送研究生了,這本科生的畢業論文對你來說還不就是走個形式而且教授都收你做他心理諮詢室的助手了,你隨便寫寫他都會讓你過的啊”
室友明顯泛着酸味的言語並沒有引起蔣衡宇的注意。他只是微微一笑:“反正閒着也是閒着,當成一次嘗試吧”
蔣衡宇停下筆,回頭看了一眼室友,確定他已經睡着。便將紙筆一起推到一旁,打開中間抽屜的鎖,從中拿出了一隻嶄新的手機。翻開電子通訊錄,一串名單顯示在彩色屏幕上:張娜、盧小青、謝欣華、吳梅、聞亮、陸劍波他掌握着和馬曉南一樣的名單。
他又一次把名單挨個看了一遍。自從他得到這份名單以後,幾乎每天都要看一遍,看到可以倒背如流了,還是會一遍又一遍地看下去。他把每一個人的名字都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頭腦裏。然後,他又將另一隻手伸進了抽屜,摸索到一隻黑色的錄影帶。這一次,他沒有將錄影帶取出來。依舊放在抽屜裏,只是用手默默地、用力地抓住。
一剎那,他看到過的殘忍畫面又回到了他的眼前,他聽到過的悽慘聲音又回到了他的耳裏。
蔣衡宇的臉上一片默然。雖然已經沒有了眼淚,但憤怒卻以另一種更深沉的方式在心底翻涌。
周圍的空氣在不知不覺間降低,睡夢中的室友本能地縮了縮肩膀,拉過一旁的薄被胡亂蓋在自己的身上。在蔣衡宇的身後慢慢現出一團灰白的霧氣,森冷得像冬天裏的寒氣。它不停迴旋涌動,漸漸變成一個長髮女人的輪廓:眉毛、眼睛、鼻子、雙手越來越清晰。終於成爲一個十六七的清秀少女安靜地立在蔣衡宇的身後。她伸出蒼白的手很愛惜地摸了摸蔣衡宇的頭髮,然後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肩膀。
冰冷的觸感讓蔣衡宇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但是他一點兒也沒有驚慌,反而放下了那捲錄音去握住了少女比冰塊更冷的手。
他閉上眼睛,輕輕地叫了一聲:“姐姐”
她在生時,他們素未相識;等到他去找她,她卻早已不在人世。
不一樣的父親,卻有一樣的身世。只有一半血緣的姐弟比百分百血緣的姐弟有更深的羈絆。
梁靜輕輕地叫了他一聲:“小宇”
蔣衡宇卻只是沉默着:“”因爲他知道她要說什麼。
梁靜:“小宇,我們收手吧”
蔣衡宇的眼睫一顫,重新睜開了眼睛。
梁靜:“張娜她們都已經死了,陸劍波早就病死了,聞亮雖然活着也比死了好不了多少我已經滿足了。”
“不除了他們,還有許多該死的人都沒有死”蔣衡宇咬緊牙關,低低地、嘶啞地否決,“他們都目睹了一切,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阻止”
梁靜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我不是同情他們,我是不想讓你越陷越深,而且那些警察好像開始懷疑你了”
“姐姐,”蔣衡宇握緊她的手,堅定地打斷,“我不要緊只差五個人了,我們不能半途而廢”
梁靜的臉上閃過一絲波動,終於也同意了弟弟的決定。在她七歲的時候,母親爲了蔣衡宇的父親而拋棄了她和父親;等到蔣衡宇七歲的時候,那個女人舊病復發,再一次爲了另一個男人拋棄了蔣衡宇和他的父親。
有一些人,始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蔣衡宇從懂事起,就常從父母模糊的言辭裏得知自己還有一個姐姐。父親去世以後,他就一直在找尋梁靜的下來。卻不料,找到的是一個令人憤怒的真相。
聽着梁靜那些年,因爲母親跟人跑掉而遭受的白眼和冷遇,蔣衡宇就彷彿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在她身上發生的所有不公平,他都感同身受。所以他要爲她報仇,也是爲自己向那些肆意侮辱他人的垃圾們復仇。
更何況現在,他又多了一個更爲有力的理由。
“姐姐,”他堅毅地直視着前方,彷彿在爲自己發一個毒誓,“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從看守所出來,兩人都意識到案件的棘手程度。老胡一路上都沉默地開着車,眉頭皺得很深。
“怎麼辦”鄭含問,“雖然已經知道了蔣衡宇就是那個催眠真兇,可是沒有證據。唯一和他有過直接接觸的證人,也因殺人罪行而毫無信用度可言。”
“還是一步一步來吧。先從他的身世查起,證實了我們推斷的動機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