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靜一時錯愕，上下打量了簡寧一眼道：“你這個人挺奇怪的。”
這一句真是道出了其他三人共同的心聲。
馬曉南緊張地回望簡寧：“你真地就這麼放她走了”
“不然怎麼辦”簡寧笑得很和氣，看向一旁同樣面露焦急之色的鄭含道，“交給你們警察”
鄭含噎了一下。和一個女鬼講什麼法律，也的確是太扯了。
“可是，”他說，“你就這樣放她走了，被她殺死的那些人又怎麼說”
簡寧抿了抿脣，正待發言，肖易明先舉了舉手：“我也贊同放她走。”
“什麼”馬曉南轉頭，衝他瞪大了眼睛。
“我早就說過了，那些女人都是死有餘辜。她們當初肆意凌辱別人的時候，就應該料到會有遭報應的一天況且那夥人在中學時代一直橫行無忌，只怕被他們傷害過的，遠不只梁靜一個”
鄭含蹙起了眉頭，身爲法律系統中的一員，他很不贊成這種支持私人復仇的言論：“如果每個人都無視法律，都因私人恩怨而執行私刑，這個社會還有什麼秩序和穩定可言他們是傷害了她，可是她本人也好，她的親友也好，都應該從法律途徑去制裁他們。”擡頭看着梁靜道，“雖然你很值得同情，而且也不再受人世間的束縛，但是你的弟弟卻必須爲他的犯罪行爲付出代價。”
梁靜清秀的臉上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並不理睬他，只對簡寧再問一遍：“你真要放我走”
“是。”簡寧點了點頭，“可是如果你還要殺人，”一雙眼睛頗具威脅性地眯起，“我一定會抓住你，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梁靜變了臉色，連同她身後的馬曉南也從簡寧的眼中讀出了一絲寒意，不覺心尖一顫：這個空降來的總編，絕對不簡單。
“你先別急着走”怕梁靜說消失就消失了，馬曉南忙先留住她，“我還有些事要問你”
“什麼事我該說的不是已經說了嗎”
隨着梁靜慢慢地轉過頭來，一股濃烈的寒氣也向馬曉南迎面撲去。馬曉南心裏不自覺的咯噔一響，只覺臉上的皮膚突然間繃得緊緊的，寒毛都好像一根一根豎了起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和鬼魂近距離的接觸，這種感覺真不太好。
簡寧這個高手的在場，讓她重新鼓起勇氣。嚥了一口口水潤了潤髮緊的喉嚨，方能勉強開口：“你到目前爲止究竟殺了幾個”
梁靜眼中透露出陰森的味道，看得馬曉南身上更冷了。
“都是我殺的。我說過了，跟我弟弟沒有關係，他只是受我脅迫而已。”
“你誤會了。我不是要追究蔣衡宇，我是要問清楚，張娜、盧小青、謝欣華、吳梅、韓金髮，這些人都是你殺的嗎”
梁靜忽然一震，奇怪地問：“謝欣華已經死了”
“你不知道謝欣華死於一場意外世故，肇事司機堅稱當時車子無故失控不是你嗎”
“原來她已經死了，怪不得我們怎麼找也找不到她”梁靜痛恨地冷哼一聲，“當然不是我做的。如果是我，會讓她死得這麼痛快嗎”
馬曉南忍不住道：“謝欣華並沒有加入她們，她也是有心幫你的，只是沒有那個勇氣”
“住嘴”梁靜暴怒地喝斷，“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們的打算，卻什麼都沒有做。如果她還有良心，爲什麼不給我一點暗示這和眼看着別人就要溺水而死，卻沒有扔出可以救命的稻草有什麼區別一面做着和殺人沒有區別的惡事，一面卻還理直氣壯地以爲自己良心未泯，這種人難道不比徹頭徹尾的惡人更無恥”
馬曉南一時語塞。靜了一會兒，又問：“那我們前任郎總編的夫人，也就是你們高中時代的英文老師呢”
“她”梁靜對她提起這個人十分意外，“她又怎麼了”
“她也是出車禍死了。”
“什麼時候的事”
“快有一個月了。雖然我們懷疑是她老公在剎車上做了手腳，但是知道了她和你的聯繫之後，不得不進一步懷疑是不是你假借她老公之手殺了她。”
梁靜一陣輕笑：“你們想得也未免太多了。真以爲我做了鬼，就只會怨氣沖天嗎她只不過是幫她們隱瞞了那件事情，並沒有參與其中，我爲什麼要殺她況且，就算我想向她報復，可張娜之前我還沒有”說到這裏，警覺地住了口。
梁靜驚訝極了，默然地望了他們一眼。
肖易明道：“你沒必要擔心這個。反正招喚鬼魂這種事也上不了檯面，警察不會拿這個去給你弟弟定罪的。”
梁靜聽他說完，原本的驚訝又漸漸地淡去了，忽然微笑地點了點頭。
“你們都問完了吧”她問。
馬曉南等人相互交換了眼神：“嗯。”
眨眼的工夫，梁靜便不見了。車子裏好像一下子關掉了冷氣，漸漸地暖和了一些。
鄭含既懊惱又無奈地搖了搖頭：“縱虎歸山，我敢說她一定還會再殺人的”
馬曉南也深深贊同鄭含，無奈兩個有能力地卻都撂開了手。也只好嘆了一口氣，發動起車子，先送老胡去醫院要緊。
雨停了，風也停了。小鳥們又三三兩兩地飛了出來。
蔣衡宇重新打開了窗子，一陣涼爽的清風迎面拂來。身後傳來室友因爲美夢被打斷的抱怨話語。
“這天氣真是見鬼了早上太陽還火力十足，能把人烤熟了一樣。一眨眼就下了這麼大一場暴雨，樹都好像被吹歪了。”
蔣衡宇含糊答應了幾聲，心裏卻在想着梁靜爲什麼還沒回來。他只想着萬一鄭胡二人逃過了自己的催眠，也不可能逃過樑靜的手段。又哪裏知道半路殺出了一個簡寧。偏偏那位室友也不太有眼力，一點也沒看出他無心閒話，只顧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正擾得他有點心煩意躁，忽然有人在門外喊了一聲。
“蔣衡宇，你快下樓一趟。宿管那裏有人找你。”
蔣衡宇心裏掠過一陣詫異。他是梁靜母親和人私奔後生下的小孩，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什麼親戚朋友。誰會來找他呢滿心疑惑地走去開了門，先向傳話的同學道了謝，又問：“什麼人啊”
同學搖了搖頭：“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女人，不像是我們學校的老師。”說完，便進了自己宿舍。
三十來歲的女人
蔣衡宇暗暗計較了一下。他爲了接近張娜等人曾經去夜總會做過男公關。現在那四個女人都已經死了，當然不會再來找他。會不會是那時候碰見的其他客人
可是隨即，又自我否定了這一猜測。
他去那裏上班用的都是假資料，就算是那時的客人也無從找到這裏來。究竟是誰呢
室友取笑道：“你是不是惹上了不該惹上的人看你平時一門心思都放在讀書上，真是想不到。”
有些人就是天生見不得別人好，蔣衡宇也不想和他多費脣舌。便敷衍地笑了一笑，鎖好自己的抽屜下樓去了。
宿舍管理處的門口站着一個形象頗爲幹練的女人，看他直直地走過來，便微笑着點了點頭：“蔣衡宇嗎你好。”
蔣衡宇也露出一抹禮貌的淺笑：“請問你是哪位”眼前的女人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是又不像和自己直接有過交集。
女人熟練地拿出一張名片遞到他的眼前：“我是城市日報的記者，李蘿。”
大學公寓前面就有一條小型商業街，兩人選了一家環境還算清幽的茶座，點了一壺菊花茶。蔣衡宇先幫李蘿倒了一杯茶，又放了兩塊冰糖。
李蘿道了聲：“謝謝。”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
蔣衡宇說：“不客氣。你想找我瞭解什麼情況呢盧小青的事，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了警方。”低頭呼出一口長氣，“其實，我到現在都還不相信她是自殺的。如果她是自殺，又爲什麼會叫我過去呢”
“我冒昧來打擾你，倒不是爲了盧小青的事。”
“哦”蔣衡宇意外地擡眼，“那是爲了什麼事”
“我聽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證明在盧小青自殺的那一天，她的公寓曾出現過兩個你。”
蔣衡宇心底一動，面上卻輕輕一笑，很不以爲然地道：“這怎麼可能呢我又不是雙胞胎。”
“嗯，我知道你不是。”李蘿又輕啜了一口菊花茶，便放下了茶杯，“我已經調查過你的基本資料，你是你父母的獨子。這年頭雙胞胎合作殺人的橋段早被人看得爛熟了，有什麼意思正因爲你不是，所以我才說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