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李蘿笑着連連搖頭,“你真是胡攪蠻纏,我頭又開始痛了。”

    “是麼呵呵"馬曉南也笑,“那好,我不問你了。你真是要好好休息一下。”

    說罷,轉頭望了肖易明一眼。雖然沒有任何言語,肖易明仍然看明白了她的意思:這個人不是李蘿

    醫院裏總是時時刻刻都充斥着一股消毒藥水的氣味,吸進鼻腔裏時,還能分辨出一絲陰冷的感覺。蔣衡宇一走進住院部,身上便多了一層寒意,小腹隱隱地有一些滯痛。伸手捂住腹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那裏的硬塊更明顯了。沒有了梁靜的幫忙,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去找老胡和鄭含入住的醫院。在跑了三家醫院之後,終於在這家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走在前面的年輕護士看他落在了後面,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你身體不舒服嗎”

    蔣衡宇斯文秀氣的面容上綻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不要緊,只是有點着涼了。”

    小護士有點羞怯地微微一笑。

    比蔣衡宇俊帥的男人有很多,但是他是一個讓人看着很舒服的年輕人。他可以成功吸引眼光挑剔的盧小青,就足以說明他的獨特。就好像這一次,他只是跟小護士說想來探望鄭法醫和胡警官,小護士就自動將他歸爲無害的親屬朋友,還很和氣地主動帶他去病房。

    有一些人就是有這樣的能力,讓你一看見他就覺得很安全。比如蜘蛛網悄然張開的時候,你是絕不會知道危險的,而當你粘在蛛網上怎麼也無法掙脫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到了,”小護士把他領到一間病房前,裏面只有鄭含和老胡,兩個人都還在熟睡中,“你來得不巧。我之前巡房的時候,他們還醒着,一定是剛休息。”

    “哦,沒關係,”蔣衡宇又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我只要看到他們沒事就行了。謝謝你”

    小護士心滿意足地走開了。

    蔣衡宇輕悄悄地走進了病房,停在鄭含牀前。誰說他來得不巧恰恰相反,他來得正是時候。

    包蓉一手端着奶茶,一手拿着新鮮出爐的蛋撻,邊喫邊看着在總編辦公室裏忙碌的簡寧,慢慢地走到馬曉南的身邊,輕輕搗了一下她的胳膊。

    “喂”

    “啊”

    馬曉南正在偷偷觀察李蘿,被她嚇了一跳。

    這樣的反應,卻更讓包蓉懷疑了,嘿嘿奸笑着湊到她耳朵邊問:“老實交待,你是不是跟我們的帥哥總編嗯”

    那高高揚起的尾音讓馬曉南的小心肝都跟着抖了三抖。

    “什麼呀”馬曉南微嗔地瞪了她一眼,“別瞎猜”

    “我瞎猜昨天是老總親自送你過去採訪吧我們這裏,連李蘿這個王牌記者都沒享受過這等待遇而且,”包蓉朝簡寧的身影努了努嘴,“他今天從頭到腳都還是昨天的打扮一定是沒回家不是跟你回去了,是幹什麼去了”

    馬曉南受不了地按了按額頭:這傢伙,正經事上八刀子捅不出一個竅兒來,這種八卦無比的事,她當真是七竅玲瓏

    連在一旁沙發上睡回籠覺的肖易明,都在睡夢中模模糊糊地翹了翹嘴角。

    “放心,”就算肖易明看不到,馬曉南還是瞪了他一眼,“他又不是我的那盤菜”

    包蓉不相信:“爲什麼這麼好的男人,完全就是女人最想要的那盤菜。”

    “因爲他是你的那盤菜。”

    “”包蓉的臉紅了。

    馬曉南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眼珠子一轉,我就知道你看上了誰。朋友的菜,我是向來不會碰的”把她轉過身去,朝她自己的辦公桌一推,“快去喫你的蛋撻吧,我這兒正忙着呢”

    包蓉如果是那種一推就走的簡單角色,也不叫包蓉了。隨便馬曉南連哄帶推,就是兩腳站定了不肯走:“你忙什麼我剛剛就看到了,你一直盯着李蘿唔”

    嚇得馬曉南連忙一把捂住她的嘴。看看李蘿支着額頭,一副頭疼的模樣,方纔慢慢鬆開手。

    “小聲點兒,別讓人聽見了。”

    “你幹嘛我們說什麼了,非得這麼鬼鬼祟祟的”

    馬曉南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的判斷告訴她,便引導她自己去想:“你有沒有覺得,最近李蘿變了”

    “有嗎”

    “以前她都不愛化妝的,現在都會化點淡妝。穿着上也講究起來了。以前爲了方便跑新聞,都是穿休閒裝,現在換成了職業套裝。”

    “啊,對對對,”包蓉連連點頭,“以前她的包裏面一掏就是採訪用的錄音筆、資料,現在常常都是口紅、粉底哼哼,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馬曉南心想,這麼快就明白了,真是孺子可教也忙欣喜地問:“怎麼回事”

    包蓉甚是遺憾地朝馬曉南搖了搖頭:“這你都看不出來啊一個女人突然變得愛美了,那一定是戀愛了”

    “”馬曉南翻了一個白眼:她早就應該知道,不應該對這個女人抱有太大的希望

    “不過”包蓉點了點自己的臉頰,“被你這麼一提醒,我倒是想起她另外一個大變化來了。”

    馬曉南興致缺缺地“嗯”了一聲。

    “她好像變得挑剔起來了。”

    切,這叫什麼變化:“她本來就很挑剔啊,每篇文章都是逐字逐句地推敲,要用快樂就絕不能改成高興。你第一天認識她啊”

    “可那是在工作上,平時就不是這樣啊喫什麼,用什麼,喝什麼都不講究,涼開水就幹饅頭,她也照樣喫得下。可現在呢牛奶距離過期還有好幾天呢,就直接扔進了垃圾筒。辣的不喫,甜的不喫,鹹的也不喫,不是會刺激內分泌,就是給身體造成負擔喫東西都得嚴格地算一遍卡路里,”包蓉說着,渾身一抖,“我的媽呀”

    這話說得有點像樣了:“所以呢,你覺得她”

    包蓉支起下巴想了一會兒:“好像變了一個人”說完,自己又覺得不可能,完全當成開玩笑,“有的時候,我看着她那股挑剔勁兒,倒覺得跟我們前總編夫人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說的人沒放在心上,聽的人卻聽進去了。

    馬曉南豁然開朗,呼地一聲站起來:“你說她像誰”

    包蓉不明白她爲什麼有這麼大的反應,看着她又重複了一遍:“郎總編夫人”

    與此同時,在總編辦公室裏的簡寧突然接到了一通來自樓下停車場的電話。

    “簡總編嗎”

    “我是。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有人把你的車窗打破了。我聽到報警器的聲音就立刻趕了過去,可是一個人影也沒看到。你要不要下來一趟”

    怎麼會這樣簡寧不悅地蹙了蹙眉頭:“好,我馬上下去。”

    剛剛放下電話,便聽見篤篤兩聲敲門,擡頭一看,正見馬曉南站在門口:“總編,我”

    簡寧擡手示意她且慢:“你先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說罷,便從她身邊擦過。

    上班時間,電梯很空。諾大的一乘電梯,只有簡寧一個人。四面平滑鋥亮的金屬牆就像鏡子一樣包圍着他,將他前後左右都映照得格外清楚。紅色指示燈的數字越來越小,最後停在了地下一層。電梯門一打開,就有一股區別於地上的冷風迎面撲來。

    簡寧只覺得脖頸上的皮膚似乎緊了一緊,一陣寒意從細小的毛孔鑽了進來。

    他大步走進停車場,管理人員已經在等着他,一邊滿懷歉意地向他道歉,一邊和他一起向車子走去。

    “真是太奇怪了能進來的都是在這裏上班的人,誰會做這種沒品的事”管理人員喋喋不休地表達着自己的疑惑,“而且事情發生前後,都沒有人出入。停車場又有什麼地方能躲一個人呢”

    簡寧還沒心思計較那些。捫心自問,他也沒得罪過誰,誰會和他過不去呢

    銀色的寶馬車還是挺顯眼的,很快就出現在他的視野裏。簡寧大步走過去,等到可以清楚地看見車子,卻不禁一愣:前後兩塊玻璃,再加四扇車窗,全都完好無缺。仔仔細細地將每一塊玻璃檢查了一遍,別說針眼大的洞了,連一條絲線般的裂縫都沒有。

    他回頭望着管理人員,有點莫名其妙:“我的車沒問題,你是不是搞錯了”

    那人一臉的歉意漸漸消失了,慢慢換上了一抹笑容。他直直地看着他道:“沒有搞錯,你的車窗馬上就要破了。”

    說罷,不等簡寧反應過來,整個人猛地往前一撲。簡寧被抓住肩頸,一頭往後倒去,中途恰恰撞上一扇車窗。空曠安靜的停車場內頓時響起嘩啦一聲脆響,尖厲刺耳的報警器隨即大肆發作,輕鬆掩蓋了簡寧整個人滑倒在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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