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站在我身後。”聲音柔和卻也堅定地截斷了她們的小小內訌。
“啊”
包蓉還沒反應過來,被馬曉南一把拽了過去。
“要不要我們迴避”馬曉南刺探地問。
簡寧不禁又笑了,回頭望着她問:“我要是叫你迴避,你會乖乖聽話嗎”
馬曉南不假思索:“不會。”
簡寧的笑容擴大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帥哥就是帥哥,怎麼笑怎麼好看,害得包蓉心臟又漏跳一拍。
他道:“好了,站在我身後。還有,千萬別眨眼睛,我會滿足你們的好奇心。”
包蓉還想七嘴八舌,被馬曉南直接噓到閉嘴。看她一臉嚴肅的樣子,自己的好奇心也開始甦醒了。兩個女人躲在簡寧的身後,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時而看看他,時而看看前方。心裏又害怕又期待,誰也不知道他會怎樣滿足她們的好奇心。
簡寧沒有任何的舉動,只是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彷彿陷入了沉思。等了不知多久,整個房子依然靜悄悄的,連一點點空氣流動都感覺不到。窗簾就像一塊僵硬的佈景,紋絲不動地掛在那裏。馬曉南還是很有耐心地盯緊了簡寧,她相信他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絕不會故弄玄虛。但是包蓉的耐心就差了一點。
“曉南”
“噓”
“不是”
“噓”
包蓉:“”
馬曉南:“”
“曉南”
“噓”
“客廳裏好像有聲音”
馬曉南:“”
連忙豎起耳朵。隔着一層緊閉的房門,客廳裏隱隱約約地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響,像春蠶在沙沙地啃食桑葉,又像是薄冰在慢慢四分五裂。忽然咚的一聲,有東西重重地、參差不齊地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女人的聲音,還有一點重感冒過後的輕微嘶啞。
是趙麗嫺
兩人喫驚地對視了一眼,嘩的一下擰開房門,一起衝進了客廳。
趙麗嫺滿頭大汗,臉色發白,像一條剛剛被撈上湖水的鰍魚,精疲力竭地蜷縮在冰涼的地面上。嘴脣變成了青灰色,連手指甲都白裏透青,從頭到腳就找不出一點點血色。躺在她懷裏的姍姍情況比她更糟,緊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像一具被冷凍起來的童屍。馬曉南心底一涼,不由自主地嚥了一口口水。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活人的臉色可以蒼白到這個地步,就像被吸血鬼吸走了所有的鮮血。包蓉的驚訝也幾乎到了驚嚇的地方,她甚至有點不太確定那個女人是不是趙麗嫺。
在她們怔在原地的時候,簡寧從屋裏走了出來,很鎮定地扶起了趙麗嫺。他撥開她覆蓋在臉上的亂髮,輕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趙麗嫺的眼睛無神地睜着,視線一直無法平穩地落在簡寧的身上。簡寧握了握她的手,又問了一遍,她才掙扎着翕動了一下嘴脣:“姍姍”
包蓉和馬曉南終於回過了神,三兩步趕到了她身邊。馬曉南安慰道:“你放心,姍姍會沒事的。你們都會沒事的。”
趙麗嫺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亮,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陰魂再現
到了醫院一檢查才知道,趙麗嫺和趙熙姍都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幸虧送醫及時,母女倆沒有性命危險,但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一切費用都是簡寧出的。這下又讓包蓉心花怒放:又帥又有才華,還這麼慷慨有愛心的人,打着燈籠也找不到,偏偏讓她遇上了到沒到手可以稍後再議。
出了醫院,上了車子,一路都好像是腳不着地地飄着。自從她遇見了簡寧,輕功真是一天賽過一天。
但是簡寧的魅力也只限於包蓉而已。
馬曉南坐在後車座,恨不能直接看穿他的後腦勺。她很鬱悶。說什麼一定會滿足她們的好奇心,根本就是聲東擊西真正有問題的是客廳,他卻故意把她們誆在趙熙姍的房間。她要收回之前的話,他不是笑面虎,他就是一隻狡猾透頂的死狐狸
簡寧一定也感覺到了她殺氣騰騰的視線,還笑眯眯地從後車鏡裏看了她一眼。
馬曉南氣炸了,暗暗地磨了磨牙。心道:你可以污辱包蓉的智商,但你不能污辱我的智商
“總編。”
“嗯”
她就不信揪不出他的狐狸尾巴:“你到底用了什麼辦法打開了趙麗嫺家的門”
“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就是輕輕一推,是她忘了鎖門吧”
“不會吧我之前怎麼開也開不了,明明就是鎖上的。”
“是開着的吧。可能是因爲那門時間久了就生鏽了,你是女孩子,力氣不夠。”
“那裏面的門呢”
“沒鎖嘛。”
“趙熙姍的房門呢”
“沒鎖啊。”
馬曉南:“”
簡寧:“”
這麼爛的託辭,他竟然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一用到底。更讓她抓狂的是,明知道是非常之爛的託辭,卻找不到確切的理由反駁。
真是要吐血了。
“那趙麗嫺母女又是怎麼回事”
簡寧笑呵呵地:“什麼怎麼回事”
“我們明明到處找過了,她們不在家,可是後來又突然出現了。”
“這也不奇怪啊我們去找她們的時候,她們可能有事出去了,後來我們在兒童房的時候,她們又回來了。”
“臉色那麼差還能出去”
“也許出去的時候還沒那麼嚴重,就是因爲越來越不舒服了,纔回家了吧”
馬曉南:“”
“”簡寧從後視鏡裏很溫和地望着她,“還有問題嗎”
馬曉南的臉都綠了。
第二回合,又以她的慘敗告終。
“我就不信掀不了他的老底了”
在報社憋了整整一天,一回到包蓉家,馬曉南便憤憤地一屁股坐到單人沙發上。力氣太大,差點連人帶沙發一起翻倒。
包蓉下班的路上就已經被她碎碎叨了好幾遍,掏掏了耳朵道:“我耳朵都快起繭了。人家哪裏得罪你了,你非要跟他過不去”
“我跟他過不去”
“當然,別以爲我在車上就只會花癡。你問的那些問題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
“人家可是好心幫忙”
這一句馬曉南否認不了,張了張嘴,只好又緊緊閉上。可是想想還是很不甘心:又不能直接告訴她簡寧可是經常和異常事件打交道的專業人事,“你就沒覺得他實在是很不平常”
“當然不平常”包蓉的眼睛裏又開始亂冒粉紅色的心心了,“他這樣的男人根本就是古典小說裏,所謂神仙人品的真人版嘛”
馬曉南:“”真是對牛彈琴。
悶悶地坐了一會兒,乾脆起身。
包蓉正忙着啃路上買的玉米棒,鼓着腮幫子問:“你幹嘛去”
馬曉南挎挎地轉回半個身子,有氣無力地回道:“我洗洗睡了。”
“這麼早”
“跟你這個白癡說話,我還不如趕緊去做夢”
不知睡了多久,耳旁隱隱約約地響起了幾道人聲,似乎是一男一女在爭執。纔開始的時候聲音很輕,說話的人好像還記着不能吵醒別人,可是漸漸的,情緒激動起來,音量便也控制不了。馬曉南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一片黑暗中,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影就在她前方不到十步遠的地方。不由得吃了一嚇,人也清醒了過來。
正想叫包蓉,卻發現自己已不在包蓉的臥室。
她愕然地四周一望,發現自己似乎是在客廳。但這客廳也不是包蓉家的客廳。房子的結構完全不一樣。
一道狹窄短小的走廊一直通到一間較大的臥室,走廊的一邊上還有兩個小臥室原本只是一間,是後來隔成的兩間。
馬曉南猛然醒悟:這是趙麗嫺原來的家,當年趙氏血案發生的地方。
那眼前的兩人是趙達剛和鄒虹
馬曉南有點驚喜了:她真的又做夢了
這一次也是接着上一次的夢,那趙志希不就是在連忙看向走廊的拐角,那裏卻一個人也沒有。馬曉南愣了一下。
難道今天的夢並沒有接着上一次
不,不對。她仔細地聽了聽趙氏夫婦爭吵的內容,然後趙熙姍出來了一下,又被哄了回去。和那天都是一樣的,只是少了趙志希。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她理不清頭緒的時候,趙氏夫婦結束了爭吵,趙達剛惡狠狠地丟下了鄒虹,頭也不回地進了走廊盡頭的主臥室。鄒虹一個人背靠着冰冷的牆壁,低低飲泣。馬曉南試探着往前走了兩步,鄒虹忽然擡起了頭,目光直直地落在她所在的方向。明知道鄒虹不可能看見自己,馬曉南還是吃了一驚,本能地摒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