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她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馬曉南:“血跡的形狀不對。”

    “什麼”趙麗嫺愕然。

    “染上血的,只是鞋底的邊緣。”馬曉南指了一下染血的部分,“確切的說,是前半部分的邊緣。”

    趙麗嫺吃了一驚,陡然變了臉色。

    “看來你也明白了。如果你是因爲蹭到地毯而沾上的血,那麼應該只是鞋頭的部分沾染血跡,而不是前半部分的邊緣都是血。”

    趙麗嫺沉默了。

    馬曉南繼續道:“那麼,什麼樣的情況,纔會產生這種血跡”

    說着,從包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葡萄汁,打開瓶蓋,在自己鞋子前方一點慢慢地倒了下去。鮮紅的果汁慢慢地擴散開來,碰到了她的鞋子,便延着鞋底的邊緣緩緩地向後漫去。馬曉南擡起腳,脫下了那隻休閒皮鞋,讓趙麗嫺看鞋底。

    “和你的拖鞋,相似的血跡。你只有站在那裏,等着血流動過來,纔會有這樣的血跡。”她望着趙麗嫺的眼睛道,“血案發生的時候,你也在場吧你是看着趙達剛死去的。”

    趙麗嫺:“”

    馬曉南:“不,不僅僅是這樣。鄒虹沒有來得及反抗就死了。只有趙達剛,他和你哥哥有一場慘烈的肉搏。扭打中,你哥哥把他刺成了重傷,可是他也刺瞎了你哥哥一隻眼睛,還一剪刀紮上了頸動脈,然後你哥哥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暴發了驚人的嗜血本性,又狠狠地反擊了他,一刀紮在了他的後背上。就是這一刀,刺傷了他的左腎,直接導致了他的死亡。這是官方的結論。因爲瀕臨死亡而暴發不可思議的潛力,這不是不可能。可是,我前思後想之後,又想出了另一種可能。而且我覺得,這一種可能無論怎麼看,可能性都更高。”

    趙麗嫺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你想說什麼”

    馬曉南:“我想說,扭打中,你哥哥確實先把趙達剛刺成了重傷,趙達剛也確實刺瞎了你哥哥一隻眼睛和頸動脈,但是,你哥哥並沒能握緊手裏的刀扎向他的後背,反而因爲痛楚,丟掉了手裏的刀。”

    趙麗嫺:“”

    馬曉南:“父子二人在扭打中對調了位置,本來是趙志希背對着門的,現在變成了趙達剛背對着門。這個時候,你走進了房裏。其實從你被你父母在走廊爭吵時吵醒,你就沒有再睡着,所以,他們後來說的那些話,包括你父親對你做的是什麼事,你母親對你的污衊和仇恨,還有你並不是他們親生骨肉的事你全部都聽到了。”

    “爲了救你的哥哥,也多少因爲你心裏剛剛被點燃的仇恨,你拾起了你哥哥的刀,從背後刺進了你父親的背”馬曉南深吸一口氣,“你親眼看着他從你哥哥的身上,軟倒在地。可是他真的死了,你也驚嚇得厲害,呆呆站在了原地。”

    “刺傷背部並不會形成血液的高速噴濺,你的身上不會染到大量的鮮血,只是從他背上流出來的血就這樣慢慢地淹到了你的拖鞋。那把小剪刀自然也沒有被他拔出來,所以你哥哥獲得了寶貴的十幾秒時間。”

    “在這十幾秒裏,他從你的手裏又拿回了兇器,把你推出了主臥室,很可能還囑咐了你幾句話,然後背靠着門,自己拔出了那把小剪刀這把刀是你們趙家的東西,在上面測到任何一個趙家人的指紋,包括你在內,都很正常。你被你哥哥推出主臥室後,趙達剛雖然死了,但還在繼續流血,順利地淹沒了你站過的地方,就好像你從來沒有站在那裏。更重要的是,發生了這樣的人倫慘案,沒有人會懷疑唯一倖存的十歲女孩。每個人都先入爲主地認爲,是你哥哥不堪忍受虐待,才動了殺機。於是,你哥哥成功地帶着真相一起沉睡了。”

    馬曉南一口氣說完,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陽光下,卻好像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包圍着她們。

    “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測。我沒有堅實的證據來支持我的推測,你可以否認。”馬曉南收起那半瓶葡萄汁,“不過我想告訴你,就算有證據,我也並不想去告發你。我答應過你哥哥,過去的事會讓它過去,以後也會盡我所能照顧你們母女。”

    正準備起身,趙麗嫺忽然低低地開了口。

    “他說把手洗乾淨”

    馬曉南怔了一怔,等她回味過來,趙麗嫺已經淚如泉涌。

    “把手洗乾淨,換一套乾淨的衣服,一雙乾淨的鞋子,記得把髒衣服和髒鞋子扔到小區裏的垃圾箱。不要怕,再也沒有人會傷害你,一切都會好起來。他跟我說,他沒事。我聽了他的話,去洗手,去換衣服然後重新回到臥室門前,看見那塊毯子已經變成了深紅色。”趙麗嫺痛哭着,“他趁着我走開的時候,拔掉了那把剪刀”

    “可是你還是忘了換掉拖鞋。要不然,也不會給我發現的機會。”

    “我沒有忘。我只是捨不得扔掉,因爲,”趙麗嫺哀傷地微微一笑,“那是我哥哥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馬曉南只覺得心裏很沉很悶,一種強烈的窒息感縈繞在她的胸口。她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看了看天空裏陰雲密佈中的太陽,真地很想再問問趙志希: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人生,真的會好起來嗎

    但是趙志希已經永遠不會回答了。

    尾聲

    “什麼”肖易明一下子跳了起來,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沒打電話給我”

    馬曉南眼皮也沒擡,依然很淡定地涮她的片片魚:“注意一下形象。”

    肖易明這纔想起來,這不是在她家裏,而是在新開的片片魚火鍋店。再加那位簡寧,三個人一起點了一盆鴛鴦底。周圍的客人早已經被他吸引了目光。只得裝回一本正經地樣子,乖乖坐了下來。

    “打電話給你有個屁用”馬曉南毫不留情地翻了一個白眼,“本小姐還不如靠自己”

    “你”

    馬曉南揚眉吐氣地道:“你放心,有驚無險而已。”說完,一半是爲了感謝簡寧,還有一半是爲了再刺激一下肖易明,“這次幸虧有我們總編出手相助。人家纔是真正的高手”

    肖易明氣得嘴巴都歪了。

    簡寧笑微微地道:“也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忽然想起來,“對了,咱們好像還沒正式結交過。上次的事也要多謝你,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就不止是破個腦袋,流點兒血了。”說完,拿出一張名片,彬彬有禮地遞給他,“既然是同道中人,大家交個朋友吧。”

    肖易明待要不要,又怕越發顯得自己孩子氣。鼓了鼓腮幫子,一把抽過名片。

    馬曉南提醒道:“喂,你可別告訴包蓉。包蓉不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肖易明哼了一聲:“我是那麼八卦的人嗎”頗有點較勁地瞄了簡寧好幾眼,“鬼先生法師就法師唄,非要想個新名詞。”

    簡寧笑眯眯地自動忽略後半段道:“不敢當不敢當。”

    嘖肖易明暗自不爽。這人和他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類型。拾起名片又看了兩眼,往口袋裏一塞,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間。”

    可他並沒有進洗手間,只在門外洗了洗手。店裏擦手的紙正好用完了,幸好自己口袋裏還有一張。便用的手去口袋抽了一下,紙巾拿出來了,但簡寧的名片也被帶落在地。肖易明低頭看了一眼那張名片,一時間犯起了小心眼的毛病,便一昂頭裝做沒看見,擦乾淨了手就回去了。

    就在他轉身不久,另一個人從洗手間走了出來。他無意間看到了那張名片,動作便不由自主地一僵。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彎下腰撿了起來,但很小心地放進了外套裏側的口袋。然後也洗乾淨了雙手,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離開了。

    此時的肖易明還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他會覺得,非但不該把他的名片扔掉,還應該好好地保存起來。

    第四個故事惡魔之子完結

    第五個故事:兇照

    “年輕人,”房東王太太熱情無比地拉着白俐的手,讓他們一起四處看看,“這麼大的屋子,又朝陽,還有一個小閣樓,儘夠你們四個住的了。你們看,”一邊說,一邊一一打開四間房間,回望他們一眼,曖昧地笑了笑,“隨你們是兩個人一間,還是一人一間,都很寬敞。”

    白俐瞧了一眼馮孝誠,馮孝誠朝她點了點頭。

    崔晴知道她容易說話,不然這位王太太也不會單單拉着她不放。連忙趕在她表態之前,又上前一步:“阿姨,這房子好是好,但是我們也是剛入社會,手頭還是挺緊的。你看,能不能再便宜一點”

    王太太指了指崔晴,笑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這丫頭精明得很。算了,嘴巴這麼甜,就給你們把零頭抹掉吧”

    崔晴也心滿意足,立刻綻出一朵笑顏,回望了一眼劉時中。劉時中會意,也笑了起來,從懷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錢遞給了王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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