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泗州城就浸在了這片湖水下。百姓爲了紀念白馬的功德,故而將這片湖水起名爲白馬湖。無名小山也有了名字,就叫避水山。
“你們看,”船主一邊划船一邊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青翠小山,“那就是避水山。山上還有一座白馬廟,很靈驗的。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四個人都是好奇心和精力兼備的年輕人,已經聽故事聽得入神了,當然一致同意去看看。
船主將船劃到山下停了,對他們笑道:“跟着人流走就行了。我就不去了,在這裏等你們。正好也可以叫我家裏人送午飯過來了,等你們回來,就可以一邊喫飯一邊繼續盪舟。”
午飯錢是一起包含在船錢裏的,四個人有六菜一湯。白馬湖就是現成的魚蝦來源,因爲水質好,魚蝦也特別鮮美。附近的居民家家都有小船,樂得包遊包飯,反正也是無本的生意。崔晴問了問菜色,十分裏面滿意了九分,少了那一分是不包括小龍蝦。想喫小龍蝦,就得另外給錢。
白俐笑道:“昨天吃了一大盆呢,今天又喫”
崔晴嘴饞道:“來這裏就是要喫小龍蝦。喫到飽算什麼,要喫到吐纔對”
說得船主都哈哈大笑起來:“小姑娘真有趣這麼好喫的小龍蝦,只怕你撐死了都捨不得吐呢看你是真喜歡喫,這樣吧,你們買兩斤,我送你們一斤”
崔晴頓時樂得兩眼放光。
等劉時中付了小龍蝦的錢,四人便結伴上避水山去了。只見一上一下蜿蜿蜒蜒兩股人流直指山頂的一間大廟,老遠就能看見寺外立着一匹姿態飛揚的白馬雕像。四人隨着大部隊,一邊聊一邊走,不到半小時就到了目的地。寺裏寺外香火鼎盛,數不清的男女老幼進進出出。四個人裏就數崔晴最迷信,走到白馬雕像前認認真真地拜了三拜。
馮孝誠笑着催道:“外面有什麼好看的,我們快進去吧”
崔晴不理他,閉着眼睛自己又嘀咕了一陣子,方睜開了眼睛。卻恰巧看見對面一羣人裏站着一個老奶奶,正是昨天在喫小龍蝦的店裏碰到的。老奶奶拜完也看見了她,臉色突然變得不自然,有一些尷尬,更像是嚇了一跳。想起昨天她就好像故意躲避她一樣,急匆匆地和家人離開了,崔晴越發覺得奇怪。
“請等一下”見老奶奶急忙又要走開,崔晴連忙繞了過去,“你認識我們嗎”
劉時中見狀,便也跟了過去,只留白俐兩人在寺廟門前等着。
“怎麼了”他問。
崔晴只看着老奶奶:“我在問她呀我又沒得罪過她,爲什麼每次一見我就像見了洪水猛獸似的”
老奶奶滿面尷尬的,只不作聲。家人也都沒跟着她,大概各自去廟裏逛了。
劉時中輕輕拉了崔晴一把道:“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出來玩就是要開心嘛”
崔晴心裏還是不舒服,可老奶奶的確也沒做出格的事。只好氣鼓鼓地隨劉時中拉了手,慢慢走開。走了不上兩步,忽然又聽老奶奶在後面叫她。
“小姑娘,”老奶奶停了一停,方欲言又止地道,“這白馬廟很靈驗的,好好拜一拜。”
崔晴停住了,和劉時中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有點摸不着頭腦。
老奶奶又道:“你和你的朋友們都要拜拜。尤其是你,最好求個護身符”說罷,便匆忙轉身,擠入人羣不見了。
崔晴愣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馮孝誠和白俐也聽見了,都是滿心奇怪。
“這老奶奶怎麼回事啊”馮孝誠有點埋怨。
劉時中道:“拜一拜也沒什麼。本來到寺廟來,也是要上香的。”握了握崔晴的手,微微一笑,“別想了,人家也許就是那麼一說,你一想反倒變複雜了。”
崔晴點了點頭,也笑了起來。
四人成雙成對地走進廟裏。這白馬廟雖然和靈隱寺、普陀寺那樣的名剎不能比,但也十分精緻。牆壁上畫了一幅一幅的彩畫,講的就是白馬引開洪水,存活百姓的傳說。正殿裏面善男信女跪了一地,騰騰煙霧中又是一座白馬神像。這一座卻格外精緻,是漢白玉雕得兩蹄高高揚起兩蹄着地,仰首長嘯的形象。建廟之初就供奉在廟裏,至今少說也有百年了。
白俐和馮孝誠在廟外等着,劉時中陪了崔晴一起過去,兩人先向師傅行了個禮。心裏還琢磨着,該說些什麼,卻見師傅掃了他們一眼,視線就落在了崔晴的身上。他將崔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就從袖子裏掏出了一隻扣着紅絲線的小巧錦囊來。
崔晴一愣,連忙接在手裏。心道:這就是護身符嗎怎麼來得這麼容易
師傅囑咐道:“貼身帶着,不要打開錦囊,也不要弄髒、弄壞了。”
崔晴和劉時中忙一起道了謝。還想和師傅說點什麼,可後面還有一大隊人等着和師傅求符,只好向師傅拜別。
白俐也覺得很好奇,問崔晴道:“什麼樣子,也讓我看看。”
拿到手一看,寶藍色綢緞做的錦囊,上面用金線繡的一個看不懂的符篆。
馮孝誠笑道:“這麼簡單我也會做。”
崔晴道:“別在廟前胡說八道,褻瀆神靈。再說人家又沒要一個子兒,纔不是那些騙錢的江湖術士。”
白俐也贊同地“嗯”了一聲,幫崔晴掛在了脖子上。
香也燒了,拜也拜了,護身符也求到了,白馬廟一行總算圓滿成功。四人看看時間不早,便一起下山,準備享用一頓新鮮魚蝦。
崔晴小心翼翼地將護身符放到衣服裏面,和朋友們道:“我總覺得來了這裏以後,就有點怪怪的”
馮孝誠存心搗蛋:“你是說這個地方怪,還是說你自己怪啊”
崔晴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
劉時中道:“挺好的啊。風景不錯,小龍蝦也很好喫,花費也在預算中,基本符合咱們的期望值。你是覺得哪裏不好呢”
崔晴道:“先是白俐夢見了她爺爺,然後又是我遇上了那個莫名其妙的老奶奶還有這個符,別人費盡脣舌也沒求到,我還沒開口呢,人家師傅就自動雙手奉上。”
馮孝誠道:“白俐夢見她爺爺,是因爲她一直想着她爺爺;那個老奶奶,人家也沒把你怎麼樣;至於這個符,你今天走了狗屎運了,這也不好”
“不是,還有”崔晴想進一步舉例反駁,可是又想不起來。
馮孝誠道:“還有什麼你自己也說不出來了。”
白俐道:“你也別這麼說。其實我也跟小晴一樣,來到這裏以後,總是有點不舒服。”那天的夢實在有點奇怪。爺爺說她爸爸住院了,結果她爸爸就真的住院了。雖然並沒有嚴重到需要她立刻回家的地步,可是她爲什麼會覺得爺爺是故意這麼說的呢
“你看你看,”有人幫腔,崔晴立刻理直氣壯起來,“你老婆也這麼說。”
馮孝誠不吭聲了。
回到船上,午飯早已擺好。船主還很細心地在一旁打着扇子,防止有小蟲叮上飯菜。上上下下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不消多說,大家都是飢腸轆轆。小龍蝦吃了一個飽,新鮮的魚湯也濃稠極了,絕非城市裏可以買到的貨色。
崔晴愜意地摸了摸肚皮,已經鼓得像懷了四五個月的身孕一樣。惹得衆人都是一陣好笑。
也許是真的喫撐了,血液都集中到了消化器官上,頭腦都有點發昏了。崔晴懶懶地閉了閉眼睛,將腦袋靠在了劉時中的肩膀上,嘟嘟噥噥地喊。
船主一邊划船一邊道:“小姑娘別睡啊,前面就是古泗州城的水下遺址了。來了白馬湖卻沒看過泗州城,那可算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