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狗也不是因爲硃砂的作用而腐爛的。”肖易明繼續打字，“它只是一個容器。被其他東西利用完了，就被拋棄了。在這之前它就已經死了，只是當被其他東西附身的時候，它的腐爛過程就被中斷了。”他想了一會兒，儘量說得淺白一點，“這有點兒像冰凍。冰凍屍體可以保存屍體，但是一旦解凍以後，屍體就會加速腐爛。”
劉時中吃了一驚：“這麼說，真正想要害我們的東西並沒有被消滅，只是逃脫了”
肖易明：“不錯。下一次對方可能不再是以狗的形態出現，只要是容器，都可以附身。”
接着，拿起馮孝誠的黑桃q看了看，又閉上眼睛聽了一陣。不出所料，仍是一片安靜。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
馮孝誠很失望：“什麼都沒聽到”見肖易明還是搖了搖頭，又覺得很奇怪，“你不是說過鬼魂其實是獨立的精神體嗎既然是精神體，被拔了舌頭，並不影響精神體開口啊”
肖易明：“你這樣說也對，但是也有可能是另一種情況。精神體自然也包括潛意識。如果人生前在潛意識裏認定自己說不了話，那就算精神體脫離成爲鬼魂，也一樣會堅持這種想法。所以她明明可以開口也會開不了口。”
崔晴一時嘴快：“不就跟你的情形一樣”話一說完，自己也覺得很失禮，忙低頭道，“對對不起。”
肖易明搖了搖頭。
馮孝誠嘆了一口氣：“要是你能直接聽到鬼魂的想法就好了。”
肖易明苦笑：“鬼魂的控制力比人強太多了。我要能聽到它們的想法，起碼得再過個十年八年。”忽然眉毛一挑，很奇怪似地東張西望了一陣，便對白俐道，“對了，從我進來開始，你爺爺還沒出過聲呢”
白俐很擔心：“他還在嗎”
肖易明閉上眼睛，更仔細地聽了一陣：“在。不過，力量變弱了。可如果他想和我說話，我還是能聽得到。”
白俐：“是我爺爺自己不願意說話嗎”
肖易明：“這裏除了你爺爺，也沒有其他超自然力也許是他也不知道有什麼線索可以提供吧”
馮孝誠從身後握住白俐的肩膀：“你爺爺能幫我們就一定會幫的。我現在倒覺得時中說的那個女人很可疑，弄清楚她的底細更重要。”
肖易明問劉時中：“她告訴你她姓文”
劉時中：“可能是文化的文，也可能是新聞的聞。”
肖易明：“還有從她家徒步到你的診所，要四十多分鐘。成年人正常的步行速度是每秒1.2米左右，加上等紅綠燈的時間，”從電腦裏調出計算器算了一通，“也就說，她家在以你的診所爲中心，方圓三公里左右的範圍內當然，前提是她提供的情況要屬實。不過我們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劉時中找了一張本市的地圖，將可疑地帶標示出來。一共有兩個住宅小區。
馮孝誠苦着臉道：“別告訴我，你們打算一個一個去找”
地圖上小小的一塊地方，現實中少說也有兩三千戶人口。一個一個去找，豈不是發瘋
肖易明：“能有辦法縮小範圍當然好，要是沒有也比坐以待斃強。”
馮孝誠連忙望向劉時中：“你快想想，那女的還透露過什麼沒有”
劉時中搖了搖頭，也很懊惱。他也曾試圖多問女人一些事，可是女人總是防範得很嚴緊。
肖易明：“也不用這麼快就灰心。說不定，她還會再去你的診所。”略微一想，安排道，“不如這樣吧，明天我和崔晴一組，師兄和白俐一組，各自負責調查一個小區。你呢，還是照常營業。那個女人一旦出現，你就馬上通知我們。”
一夜無話。
第二天，五個人便分頭執行任務。先不說肖易明等人希望渺茫的大海撈針，且先說落單的劉時中一個人去了診所。
金玫昨天晚上嚇得夠嗆，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手還抖個不停。要不是受他的牽累，她也不至於遭此橫禍。所以於情於理，都應該放她兩天假。劉時中便沒有通知她，一個人開了診所，趁着空閒把診所內外都打掃了一遍。昨晚因爲那隻狗的突然襲擊，弄翻砸爛了不少藥品，空氣裏飄着濃濃的藥水味，再加上它屍體腐爛的氣味，真是叫人噁心得直想吐。用漂白劑把它伏屍的地方狠狠刷了一通，也不大管用，還是有明顯的腐臭。
距離診所不到五十步的地方就有一家水果店，劉時中便連診所門都沒鎖，直接去買檸檬了。店主一副就等着他來的架勢。他還沒站穩，就連連追問他昨晚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傳來好大的動靜。劉時中一邊敷衍，一邊也有點埋怨：既然聽到了好大動靜，爲什麼當時沒有出現，卻要在事後問個不停呢
呵呵，比起做實事，人們還是更愛看熱鬧啊
不想再被閒來無事者糾纏，劉時中隨便撿了幾個檸檬便打道回府了。快到診所時，心頭便隱約一悚。待走到玻璃門前，女人和她的牧羊犬果然出現在了眼前。劉時中後背一涼，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這麼快就換了一個“容器”嗎
女人起先沒有看見他的到來。牧羊犬朝着他吠了兩聲後，她才轉過身來，在診所裏隔着玻璃門對他禮節性地一笑。
劉時中怔了一怔，避險的本能強烈地要求他即刻離開。他捏緊了手裏的塑料袋，暗暗地咬了咬牙，勉強壓下了逃跑的念頭，也對女人回以一笑。但自己也有心知肚明，恐怕笑得有點僵硬。他忙拿出手機打給肖易明，那邊接得也十分迅速。
“來了。”
匆匆說完這兩個字，便聽手機那邊傳來兩聲“鏗鏗”的敲擊聲。這是他和肖易明一早約定的信號，因爲肖易明不能說話，敲一下就是沒聽清楚，敲兩下就是聽清楚了。劉時中便放心地結束了通話，重整一番心情，儘量自然地推門而入。
“文小姐，你怎麼又來了”他刻意忽略那隻頻頻吐着血紅舌頭的牧羊犬，不緊不慢地從女人身前走過，“你家寶貝已經不用再打點滴了啊”
女人淡淡地笑着：“剛好路過，就來打聲招呼。”
“哦，真是有心了。”
“劉醫生不用這麼客氣，都說了直接叫我文子就好。”
“好吧，文子是文化的文吧”
“嗯。”
診所裏濃重的異味卻沒讓女人的臉上露出任何不適的表情，連她腳下的牧羊犬都很安靜，聳着尖尖的兩隻耳朵很威武地站定。劉時中不讓自己停下來，一停下來反而會覺得手足無措。便打了一盆水，開始往水裏擠檸檬汁。鮮黃的檸檬一被擠破，一股清新的氣味就飄了出來。
“這股惡臭恐怕不是檸檬去除得了。”女人忽然平板地道，驚得劉時中手上一滑，差點沒握住檸檬，“昨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低着頭，不讓女人發現地抿了抿嘴脣，仍舊擠檸檬水：“哦，多謝關心。昨晚不知從哪裏竄進來一隻流浪狗，鬧得雞飛蛋打。好不容易把它趕走了，這股臭味卻留了下來。”
“流浪狗”女人的聲音裏充滿強烈的質疑，“是嗎僅憑你和那個小護士，就趕走了”
劉時中轉頭微微一笑，四兩撥千金：“流浪狗而已，怎麼你說得像是有三頭六臂的怪物”一手端了水盆，一手將稀釋的檸檬水灑到診所各處。
女人很不以爲然：“三頭六臂的不一定是怪物，也可能是神佛。比如，哪吒三太子就是典型的三頭六臂。佛教裏的尊勝佛母更是常以三頭八臂的形象出現。反而，不是三頭六臂的卻有可能是很厲害的怪物。”
劉時中等了一會兒，女人卻沒有接下去。索性自己替她接了一句：“比如呢”
女人微微一笑，就他的辦公桌上拿了一隻筆，撕下一張便箋刷刷寫了幾筆，遞給劉時中。劉時中被動地接下。
“這是我的電子郵箱，有事的話你可以聯絡我。”她低頭摸了摸牧羊犬的頭，“既然你堅持沒事，那我也不便打擾。不過我有一個強烈的預感，你遲早會對我和盤托出的。”
劉時中從最後一句話裏嗅出了一絲威脅的味道。肖易明他們還沒有趕到，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
“時間還早，不如再坐一會兒吧。”他替她搬了一張椅子，“正好，我給你家寶貝再做一次檢查，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