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狗以爲它是誰啊他都沒給爹媽開過車門呢
肖易明瞪它,它也不客氣地瞪了回去,外加一串示威的:“汪汪汪”。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得一清二楚,哈哈大笑:“同學,你這隻狗派頭不小啊”
不想跟一隻狗在大街上計較個沒完,他只得憤憤地甩上了車門,轉去副駕駛座。然後,發泄地猛敲鍵盤:“它可不是我的狗。”
司機乍聽電腦出聲吃了一驚:“哇啊”
肖易明:“我們家的蒼蠅都沒這麼不禮貌”
後座立刻傳來兩聲抗議:“汪汪”
司機覺得這一人一狗都有趣極了:“你它”
肖易明:“我嗓子啞了,暫時不能說話。它的主人另有其人,暫時借我用一下。”
小花:“汪汪”
司機:“呵呵它好像不滿意你說它是給你用的。”
肖易明哼哼一笑:“是嗎可惜我聽不懂狗叫,”轉頭看着小花,“有本事,給我說人話啊”
小花:“嗚嗚”復又惱羞成怒,“汪汪汪汪汪”
司機:“算了算了,呵呵哈哈這狗挺可愛的”
於是,肖易明這個長輩殺手第一次在和藹可親的司機師傅面前失了效。因爲一路上,司機師傅都在對着後座的那隻臭狗愛心氾濫。你說一句,我汪一聲,一人一狗居然交談甚歡。反而肖易明倒成了那個負責在座位上發呆的生物。
到了警局,肖易明付完錢便下了車。走了兩步,卻聽身後又是兩聲惱人的狗叫。回頭一看,小花還像個貴婦似地斜臥在車裏,神氣活現地揚着下巴看他。
司機哈哈直笑:“同學,它在等你給它開車門呢”
“”肖易明的臉已經可以跟鍋底相媲美了。
他當然知道它是什麼意思他又不是傻子肖易明氣呼呼地想。要是果然是他養的狗,早燒水剝皮,煮成一鍋狗肉喫幹拉淨了。偏偏不是他的狗。簡寧的幾分薄面還是要給。
做了一次深呼吸,用力地打開了車門。
小花又伸了一個懶腰,方勉爲其難地下了車。卻又跑去前面,豎起身子,從打開的車窗裏伸進一隻爪子:“汪”
“哦”司機的臉上明擺着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忙用雙手握住了它的爪子,很鄭重其事地搖了兩搖,“謝謝,謝謝。歡迎你下次還坐我的車。”
“汪”
小花心滿意足地收回爪子。明明是一隻狗,卻踩着貓步昂首挺胸地走進了警局。肖易明這個代理主人反而小丫環似地跟在它身後。
辦公室裏空蕩蕩的,零零落落地坐了幾個人。警察這一行跟其他職業不同。其他職業是在辦公室裏忙,警察是倒過來的,如果辦公室裏一個人都沒有那一定出了大案,全體出外勤。現在的情況呢,就要等泗州縣的旅遊旺季過了,警察們才能老老實實地坐回辦公室。其中一個警察認識肖易明,主動上前打了招呼,直接把他帶去見江警官。
“這麼快就到了,”江警官有點意外,做了一個手勢,“請坐。”
肖易明點了點頭,就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江警官:“就你一個人另外兩位呢”
肖易明開始打字:“他們先去看看王太太。”
“這樣,”江警官便也不浪費時間,直入正題,“那些檯面話我也不說了,這次請你們過來,也是情非得已。”
“請說。”
江警官抿了抿嘴脣,很棘手地輕嘆了一口氣:“其實不應該說是我們請你們過來,而是你們那個房東堅持要見你們。”
“王先生”肖易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爲什麼要見我們”
嚴格來說,他們算是王先生的仇人。不是他們,王先生的罪行也不會暴露。他想不出來那個心理變態的連環殺手還有什麼理由非要見他們。不過,既然是心理變態,會有一些正常人想不到的理由也並不奇怪。
“他有沒有要求見他的家人”
“沒有。而且就算他提出這個要求,也不會如願。當初你們走後,王太太已經很清楚地表態,從今以後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了,請我們不要再因爲他的事而找她了。”
肖易明想起王太太得知丈夫是殺人兇手時悲痛欲絕的模樣,不禁嘆了一口氣。兩個人總算過了大半輩子,卻沒料到,應該是最親近的人,卻最想殺死她。王太太年過半百,兒子還在上大學,出了這樣的事,往後的生活勢必不能平靜。想要跟這種人劃清界限也是情理中的事。
“你們覺得他想跟我談些什麼”肖易明問,“我也是想先有個心理準備。”
“我們當然希望是跟案情有關的內容。他指明跟你們見面的時候,不能有我們的人在場。不過你放心,審訊室外有警察隨時戒備,一有情況會立刻衝進去。所以,你不會有危險。”江警官停了一會兒,起身道,“那麼,你再坐一會兒,我出去安排一下。”
肖易明合上了電腦,微微發怔地看着深紅色的桌面。他心裏也沒底:王先生到底想幹什麼呢
不知是不是隔音效果太好,辦公室裏靜得不像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想起不該這麼安靜那隻臭狗呢
四處一掃,哪有小花的身影。忙彎腰再看,辦公桌下也是空空如也。
肖易明有點着急了。這該死的臭狗,明明搶在他前面進了警局,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好像進辦公室的時候,還有緊緊跟着咦,有沒有一起進來抓了抓頭,仔細想想,進辦公室後,江警官就直接和他聊上了,從沒提到怎麼還有一隻狗跟着。那就是沒有跟他一起進來了。
這臭狗,還指望它給他做保鏢,結果是他給它做保姆
肖易明氣呼呼地把桌子一拍,拿起電腦離開辦公室。之前和他打招呼的警察又迎了上來。
“肖同學,有事嗎”
他借了一支筆隨手在便箋上寫道:有沒有看到剛剛和我一起來的狗。
警察也是一副恍然驚醒的樣子:“哎不是跟你一起進江警官的辦公室了嗎”
肖易明擺了擺手,一一查看辦公桌下。警察招呼同伴們,一起幫忙查遍了大辦公室裏的所有角落。
“沒有啊。”
“不在這裏。”
“你們在找什麼”江警官安排完畢來找肖易明。
警察回道:“和他一起來的狗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是嗎”江警官也隨處掃了兩下,“這裏是警局,不怕它跑丟了。說不定你會面完,它就自己跑出來了。”
現在,也確實不能因爲這種小事就影響到見王先生。肖易明只好點了點頭。
“等會兒不要太緊張,”江警官一面帶他去審訊室,一邊抓緊最後的時間提醒他,“他戴着手銬,不會把你怎麼樣。你就當成是探監。”
肖易明點了點頭。這其實是他第二次和殺人兇手打交道了。以前受韓金髮之託調查靈異事件見第二單元惡夢放送,一個連續盜竊犯殘忍地殺害了張娜。他也曾經去見過那個兇手。只不過那個兇手還情有可原,這個兇手就罪無可恕了。
江警官停在審訊室門口,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輕鬆點。監控室也有人全程監控的。”
肖易明再次點頭。他在門前略停了一下,做了一次深呼吸,便推門而入。裏面的人立刻擡起頭,朝他露出一抹笑容。這幾天牢飯不好喫,半老男人的身材苗條了不少,但是臉上仍然有胖子那種憨厚的印跡。鬍子沒有好好刮過,密密麻麻的,連兩旁臉頰上都是毛扎扎的一片。
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腦門上幾乎刻着家庭夫男四個字。爲什麼一個殺害了十七名年輕女子的兇手,看起來會這麼普通或者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