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會是那種給很多人帶來痛苦的結局還不如現在就病死。而且這樣的死法，他自己也不用忍受太多的痛苦。
“那好，”馮孝誠凳子還沒坐熱就又起身，“王太太就在樓上，我們去去就來。”
肖易明也一聲不吭地起了身。馮孝誠想，正好他們也想再問問王太太關於照片的事，有肖易明在就更方便了。便拍了拍肖易明的後背，一起跟上了簡寧。
第二次見到王太太的兒子，少年的臉色沒有好轉，反而更臭了三分。難爲簡寧這樣都還能笑得滿面和氣，十分禮貌地把鑰匙還到了他手上。王太太卻顯然比她兒子的態度積極得多，簡直積極得有點過了頭。
“怎麼樣”她一把抓住簡寧的手，死死捏緊，“盒子找到了嗎”
簡寧有點喫痛，但並沒有表露出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找到了。就在馮孝誠那裏。”
馮孝誠連忙配合地提起袋子，就要把盒子拿給王太太。卻聽王太太先驚恐無比地大叫一聲，猛地將被子拉到了頭上。
“拿走，都拿走我不要看，全給你們了”被子裏的聲音混沌不明，抖得很厲害，但又時不時發出幾個尖厲的字音，刺得人心頭一顫，“快拿開我不要看”
衆人微微一愣。馮孝誠連忙又將拿了一半的盒子丟回袋子裏。
“媽，媽”男孩子急忙上前，一把推開簡寧和馮孝誠，隔着被子抱住王太太，“你別怕，盒子已經收起來了。”
王太太在被子裏抖得好些了，但仍然不肯出來：“真收起來了”
男孩子子連連保證：“真的我還叫他們離你遠點”
王太太方放了心，慢慢地從被子裏露出一張餘驚未消的臉。她睜大了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惶惶不安地看了馮孝誠一眼，見他手裏的袋子果然牢牢地紮上了，才聽話地讓兒子扶她重新坐好。這麼一鬧，頭髮也散了，亂蓬蓬地蓋住了半張臉，越發像一個駭人的瘋子。
簡寧哄道：“好，我們把盒子拿走，你給我們的照片也拿走，”說着，煞有介事地朝馮孝誠揮了揮手，馮孝誠會意，隨即拎着袋子退出病房外，“你看，他走了。”
王太太顫抖着雙手捏緊了被子，眼睛還直直地瞪着病房門口，似乎馮孝誠隨時還會再度回來。
簡寧反覆勸哄她：“他真地走了。現在只有我們。”擡頭看了一眼她兒子和肖易明。
兩人也連連點頭。
三人成虎。高潔如曾子，他的母親也會因爲三個不相干的人而相信兒子殺了人，慌得撂下織了一半的布急忙逃跑。王太太見衆口一詞，終於慢慢放鬆下來。
簡寧輕輕走回牀前，從懷裏掏出另外兩張照片，先問男孩子：“這兩張照片是你家的吧”
男孩子接過照片仔細看了一會兒：“應該是吧”
簡寧有點奇怪：“應該是”
男孩子一一指着照片裏的人道：“這中間的兩位老人家是我爺爺的爺爺奶奶，那，這兩位，”指着一對年輕夫婦道，“這是我爺爺的爸媽，”最後指着老太爺手上的小男孩道，“這是我爺爺的大哥。聽說他很聰明，一大家子人都最喜歡他。可是長到七歲就夭折了，後來又過了三年，我爺爺纔出世。還有其他人，我也都知道是誰，只是”他指了指簡寧最想知道是誰的那個少年，“這個人就不知道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兩張照片。”擡頭反問簡寧，“你怎麼會有這兩張照片”
簡寧避重就輕：“我們是在你家找盒子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
“我家”男孩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會吧我爸”一說起王先生，他的臉色變了一變，回頭看了一眼王太太，也許她並沒有聽到，所以神色還算平靜，“那個人一向很爲自己的老家世自豪。我從小，他就經常和我講我們家的一些老人老事。家裏的一些舊東西，有許多也算不上傳家寶，他也都很妥當地保存着。怎麼會漏掉這兩張照片呢”他很懷疑地盯住簡寧，“你們究竟是在哪裏找到的”
“那當然。”
“你媽媽也沒有見過嗎”
“我媽看得哪有我仔細。”
簡寧沉吟了一會兒，心道：看來這兩張照片的確不是他多心，出現得有點詭異。
“對了，”他收起照片，看看王太太，又看看男孩子，“你說的那個人他中風了，正在樓下做手術。”看了一眼男孩子驚愕的臉，他轉身離開了。他只是告訴他一個消息，至於結果，應該由他自己選擇。
告別了江警官，三人一起離開了醫院。動物是不能進醫院的，小花只好乖乖地待在門外，一見簡寧便很親熱地撲上去一通亂舔。
簡寧一邊給它揉耳朵一邊誇獎：“我們小花真棒這次真是幫了大忙了”
小花得意洋洋地朝肖易明“汪汪”兩聲。就算江警官已經告訴過他，小花可是他的救命恩狗，肖易明還是很小氣地撇了撇嘴，直接扭過頭去。
馮孝誠笑着摟了小師弟一下：“算了算了，跟只狗有什麼好計較的。有什麼話回度假屋再說吧。”
忙了大半天，回到度假屋的時候天色也暗了。三人一狗也不想再爲晚餐費事，回去的路上隨便買了一點麪包聊作充飢。肖易明丟下電腦，狠狠地伸了一個懶腰，整個人往沙發上一倒。馮孝誠也好不到哪裏去。反而小花很有修養，規規矩矩地蹲在簡寧的腳旁。簡寧還很有興致地把自己的麪包分了一半，餵給小花。
“給”馮孝誠看小花喫得很香，一擡手把自己的麪包也丟給了簡寧，“它今天是大功臣，讓它喫個飽”
小花高興地甩了甩尾巴：“汪”
馮孝誠拍了拍肖易明的胳膊：“那個王先生被誰附身了”
肖易明搖了搖頭。
“你不是可以聽見別人的想法嗎就沒有聽出來他其實是誰”
肖易明勉爲其難地坐起來，打開電腦：“一開始是可以零零碎碎地聽到一些他的想法。但是後來，他好像有點感覺到我可以聽到他的想法，所以加強了精神控制。而王先生本身的意識又被他給壓制住了，一點反應都沒有。所以我後來幾乎什麼都沒有聽到。”自嘲地搖了搖頭，“我看這隻鬼不簡單。要不是他自己說他其實是借用王先生的軀殼，我一點兒都沒感覺出來不對。”
馮孝誠：“你們說王先生究竟是出於自己的意志殺了那麼多人，還是鬼魂借用了他的身體殺人”
肖易明：“這倒真是一個難題。誰知道王先生是什麼時候被附身的”
簡寧：“也許是因爲他變得邪惡所以招來了鬼魂也許是因爲被鬼魂附身所以才變得邪惡這就跟蛋生雞還是雞生蛋一樣，誰說得清呢”
馮孝誠：“附在他身上的，會不會就是原本寄居在照片上的鬼魂”
簡寧贊同道：“很有可能。現在看來，最有可疑的就是那個男人。”
肖易明問：“哪個男人”
馮孝誠這纔想起來，肖易明還沒有看過照片，忙把和簡寧從王太太以及王家得到的三張照片都遞給了他：“正好，你也可以聽聽照片上有沒有殘存的意念。”
肖易明將三張照片瀏覽了一遍，向馮孝誠和簡寧解釋道：“照片不如玉石、水晶那些東西善於儲存人體逸出的意念，時間又相隔了近百年，所以我可能什麼都聽不到。”
簡寧點了點頭：“我們知道，你盡力就好。”
肖易明便先拿起男人成年後和女子的合照。耳裏竄入一道一道的電流聲，像是古老的收音機在艱難地搜索電臺。道道嘈雜聲中隱隱約約有人在說話，很模糊，聲音也有點扭曲。正常人不會是那種聲音，更像是人的聲音被刻意放慢後變得好像魔鬼一樣、令人不寒而慄的詭譎聲音。肖易明努力地分辨，但是電流聲太多，那人的聲音總是被蓋過。聽了好長時間，額頭都不覺滲出一層冷汗。
簡寧看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眉目間都有了痛苦的神色。喊了他兩聲也沒有答應，連忙從他手中抽出了照片。
肖易明就如同被從無盡的重壓中解放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