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道:“王少軒的一部分鬼魂。”
馮孝誠一愣,匪夷所思地問:“鬼魂還能一分爲二嗎”
簡寧:“不僅可以一分爲二,還能一分爲三,一分爲四”想了想,又自我糾正,“不對,不應該說是一分爲幾,而是能凝聚成多少。精神力越強,凝聚力便也越強,可以凝聚成一個完整的精神體,甚至可以實體化。反之,精神力越弱,凝聚力便也越差,分散成越多的精神碎片,甚至連碎片也算不上,很快就煙消雲散。”
馮孝誠還在將信將疑,王少軒卻先贊同了:“他說得很對。我第一次在王家的度假小屋看到你時當時我還附身在那個房東的身上就已經感覺到你的身上有和我相似的靈魂波動。爲了不讓你那個師弟識破我,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蟄伏。”
簡寧:“從你和肖易明的表現來看,投在你身上的應該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因爲你已經幾乎不記得王少軒的事了,也就是說那很少的一部分已經差不多被你完全消化了。但是附在肖易明身上的一部分卻很強大,反而壓制住了肖易明本身的魂魄。我看,問題的關鍵,還得從他身上找。”
王少軒笑了:“那你就錯了。”轉動眼珠,直直地望着馮孝誠道,“投在他身上的,的確只是王少軒很小的一片靈魂碎片,卻也是最重要的一片。”
說着,他的眼裏又閃爍起血紅的光芒,看得馮孝誠不覺打了一個寒顫。如果王少軒說的是真的,那麼剛纔的那個夢也許正是殘存在他靈魂深處的“前世記憶”。
“徐婧雅是誰”他咬牙問道。
王少軒呵呵一笑:“你既然還記得這個名字,就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誰。”
簡寧猛喫一驚,一把抓住馮孝誠的胳膊道:“你說什麼”
害得馮孝誠也吃了一驚,愣愣地重複:“徐婧雅”
“雙人徐,女青婧,典雅的雅”
簡寧每說出一個字,馮孝誠的驚詫便更強一分。他不覺反手抓住簡寧的手腕問:“你知道她你怎麼會知道”
簡寧卻還沉陷在震驚中。他當然知道徐婧雅是誰,可是她怎麼會捲進這件事裏不可能啊
你們好好想想不覺得這都是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的嗎
王太太說過的話,連同她佈滿血絲的眼睛一同在他腦海裏閃過。簡寧不禁渾身一抖,出了一頭的冷汗。他現在,有點相信王太太的話了。
此時此刻,同在一片黑夜籠罩下的另一個城市。
白俐獨自躺在牀上。正在熟睡中的她,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眉毛緊緊地皺起,牙齒磨得格格響,好像想要大聲呼喊卻又喊不出來。她的額頭上出了一層冷汗,雙手搏鬥似地抓緊了被子,力氣大得恨不能馬上撕得粉碎。
“啊”
她陡然尖叫起來,直直地從牀上坐起。
門哐的一聲被打開,文嘉敏首先衝了進來。但是屋子裏一點不正常的感覺都沒有。不多時,劉時中和崔晴也一齊趕了過來。燈亮了,崔晴坐在牀邊抓住她的雙手,看到她滿面冷汗。自從馮孝誠三人又重回泗州縣追查另一個封印,白俐便住進了劉時中和崔晴的家,簡寧的表妹文嘉敏也留下保護他們。
“俐俐,你怎麼了”崔晴問。
白俐還在驚恐中,急促地喘個不停,頭髮也凌亂地滑到額前,崔晴輕輕地替她撥開,卻被白俐一把抓住手腕。
文嘉敏靠在門邊,不鹹不淡地道:“做噩夢了吧”
崔晴看她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就有火,但是這些天也確實仰仗她大小姐才能睡個安穩覺,只好把到了嘴邊的怨言又咽了回去。安慰白俐道:“好了好了,夢醒了就沒事了。”
白俐搖了搖頭,頭上的冷汗都流到了脖子:“我真是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崔晴笑道:“這些日子我們遇到的怪事都不少了,一個夢又算什麼。”
白俐很堅持:“不,是真的很奇怪。你們聽我說完。”
文嘉敏已經倍覺無聊,直接打了一呵欠,準備走人:“那你們慢慢聊了,我得保持充沛的精力和體力”
“我夢見了兩個孝誠”
文嘉敏剛邁出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再度轉回了身。
崔晴看了看劉時中。劉時中沉吟了一會兒,問:“他們完全一樣嗎”
白俐捧着頭回想了一下:“好像不是完全一樣。”
劉時中追問:“哪裏不同”
白俐想了很久,苦惱道:“不行,我說不出來。反正有這麼一種感覺。”
“好,說不出來也不要緊,”劉時中便也不逼她,“你就跟着你的感覺走。你現在再好好地想想,兩個孝誠裏,究竟哪一個更像你的孝誠”
白俐只得反覆地回想。被掐住脖子的掐住脖子的他們都很仇恨對方。
劉時中見她陷入了迷惑,忙在旁引導道:“你看見了他們的爭鬥,因爲你就在旁邊。不要再想那麼多,你在第一反應裏想幫助誰”
白俐果然覺得自己就站在兩人的旁邊,她還看見自己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她猛然睜大了眼睛。
“是想殺人的那個”
她直勾勾地看着對面而坐的崔晴,嚇得崔晴腳底一涼。
簡寧被馮孝誠死死地抓住手,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整件事都在朝着不可思議的方向發展,他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是否理得清這一切。而附身在肖易明身上的王少軒也是一臉驚訝,完全沒有料到除了馮孝誠,簡寧也知道徐婧雅這個名字,而且顯然,還知道得比馮孝誠更多。
“你爲什麼不回答我”馮孝誠追問。
簡寧摸了摸額頭:“因爲我也沒有答案。”猶豫了一會兒,“或者只是同名同姓吧我認識的徐婧雅只比我小三歲,怎麼會出現在一個生活在大半個世紀前的男人的記憶裏”
馮孝誠愣了一愣,也覺得這種說法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慢慢地放開了簡寧。那麼在場的人和鬼當中,確切知道他說的那個徐婧雅是誰的,還是隻有王少軒。
在他的夢裏,王少軒和徐婧雅的婚禮正在進行
“徐婧雅是你的妻子”他問。
王少軒的臉孔微微扭曲了一下:“本來應該是,但是最終並不是。”
“婚禮沒有進行到最後”
“是。”
“爲什麼”
王少軒沉默了。
馮孝誠又問一遍:“爲什麼”
王少軒揚了揚嘴角:“這是我要問你的。”瞄了一眼簡寧,“你也聽到他說的了,其實你和我加起來纔是一個完整的王少軒。關於那場婚姻的記憶恰恰保留在投生到你身上的靈魂碎片裏了。”
馮孝誠靜了一會兒,又道:“再問你一個問題。既然你認爲我也繼承了一部分王少軒的靈魂,那爲什麼你還要殺我”
“這還不夠明瞭”王少軒的笑容透出一絲譏諷的味道,“我當然要拿回缺少的那一部分。”
王少軒忽然坐了起來。小花試圖威嚇他,但他毫不畏懼,一把將它推到了一旁。一旦王少軒把肖易明的肉身當成盾牌,小花也只有懊惱地退讓雖然它和肖易明互相看不順眼,它也不能丟掉文家的良好修養,不顧他的死活。但是它可以緊緊地盯住他,叫他跑不掉。
王少軒拍了拍衣服的灰塵,笑呵呵地道:“這個肉身真不錯,比那個猥瑣又變態的老男人好多了。”
看他一副不打算離開肖易明身體的模樣,馮孝誠不由得心急起來,問簡寧:“有沒有辦法把他從我師弟的身體裏趕走”
簡寧實話實說:“有是有。不過,憑他的實力也不會乖乖地說走就走。硬來的話,我怕你師弟也喫不消。”
馮孝誠有點傻眼,很不甘心地道:“那我們就任憑他利用我師弟嗎”
小花也很不甘心地張開大嘴巴:“汪汪”
簡寧朝小花安撫地擡了擡手:“好了好了,”又拍了拍馮孝誠的手臂,“你們都稍安勿躁我們本來不是正爲照片裏的男人是誰、發生了什麼事發愁嗎現在當事人就在眼前,還有比這更好的線索嗎就當你師弟喫虧一點,當一回靈媒好了。”
馮孝誠不以爲然:“我們問什麼他就會答什麼嗎”
王少軒笑了:“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難道我們剛纔到現在不正是在交談嗎你們有問題要問我,我也有問題要問你們,大家互惠雙贏吧”
簡寧:“可以。那你就先告訴我,爲什麼我們會在你和徐婧雅的婚照上聽到這樣一句殘念:我要鎖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