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照片上殘留的邪力和你一樣。”
王少軒挑了挑眉毛：“我完全沒印象。也許，”他望向馮孝誠，“這句話的記憶也在我缺少的那一部分。”
他那緊盯獵物的眼光讓馮孝誠很不舒服地抿了抿嘴脣。
王少軒：“現在到我問你們了。”嘴裏說着你們，卻只死死地盯着馮孝誠，“關於徐婧雅，你還記得多少”
“什麼也不記得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記得。我只是做了一個關於她的夢，夢裏我不，是你和她正在舉行婚禮，正夢到宣誓的時候就突然醒過來了。”
“還有別的夢嗎”
“沒有了。今晚是我第一次夢到你和她。”馮孝誠，“徐婧雅究竟是什麼人”
王少軒：“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一個原本應該是我的妻子，但最終沒有成爲我妻子的女人。”
馮孝誠：“我是說她本來的身份。”
王少軒：“我不知道。”
見他答得飛快，馮孝誠心頭火起：“你會和一個不知來歷的女人結婚嗎”
王少軒拿了一張椅子，慢條斯理地坐下：“你不要總是懷疑我的誠意。如果我不願意跟你們談，不出聲就行了，用得着跟你們說這麼多”停了一停，繼續道，“看來你們也很想查清楚是怎麼回事。我改變主意了。”
馮孝誠皺了一下眉頭：“你不想和我們互問互答了”
“不是不是，”王少軒笑着擺了擺手，“恰恰相反，我會盡力回答你們所有的問題。”
馮孝誠很懷疑：“你這麼好”
“當然是有條件的。”王少軒笑得很狡猾，“我們做個交易。你們幫我查清楚發生過什麼事，我也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
簡寧和馮孝誠交換了一個眼神：多一個幫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成交。”簡寧痛快道，“那關於她，你都知道些什麼”
王少軒：“這一點也是我覺得很疑惑的地方。我的記憶裏關於她的片段很少，只夠讓我知道有這麼一個女人存在。”他望着馮孝誠，“相信我，我也很想搞清楚她究竟是誰，在我的生命裏扮演過什麼角色所以我才需要拿回你身上的靈魂碎片。”
馮孝誠立刻充滿了敵意：“別說得這麼好聽。我已經不是王少軒了，我的靈魂就是我的。你說什麼拿走靈魂碎片，還不就是要殺了我，拿走我的靈魂。”
王少軒不置是否地輕笑一聲。
簡寧：“死去原知萬事空。你既然死了，不管徐婧雅和你有什麼關係都已不再重要，你爲什麼一定要知道她是誰”
王少軒的臉上又閃過一絲扭曲。蒼白的燈光下，他黑色的眼珠裏隱約亮起點點詭異的紅色，放在腿上的右手也慢慢地、緊緊地捏成了拳頭。簡寧感覺到一波一波怨恨的能量從他身上不斷向四周擴散開來，小花也警惕地弓起了黑色脊背，衝他呲着一口獠牙低吼不已。
王少軒抿了抿嘴脣，低沉地回答：“因爲我想知道我是怎麼死的。”
房間裏一片安靜，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怨恨更濃重了，變成了一種令人不安的無形重力壓迫着所有人的神經。馮孝誠漸漸的有點不舒服，就像有一隻手正按在他的胸口上，讓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忽然手上一暖，是簡寧握住了他的手。他感覺到有一股細微的暖流從簡寧的掌心慢慢傳遞到他的身體裏，胸口上的窒息感便瞬間消失了。
簡寧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關於你自己的死，你究竟知道多少”
王少軒自嘲地一笑：“一無所知我只記得婚禮的前一晚，我很晚才睡着。然後一覺醒來，我就成了一隻鬼。還是一隻靈魂都不完整的鬼。”
簡寧驚愕地問：“你連婚禮當天的記憶都沒有”
王少軒：“只有兩個破碎的畫面。一個是我自己穿着西服的樣子，另一個就是徐婧雅穿着婚紗的樣子，背景好像是教堂。所以我知道，”他咬牙切齒地下了結論，“我的記憶絕不應該止於婚禮的前一晚。”
馮孝誠隨即反詰：“那你怎麼知道你和她的婚禮沒有進行到最後”
王少軒神色複雜地一笑，似是苦澀，又似是怨恨：“因爲我的墓碑上，沒有刻上妻徐婧雅；我的靈堂上，也沒有她的身影。”
三個人突然安靜了下來。馮孝誠第一次對王少軒有了一點同情。愛之深，纔會恨之切。他現在這麼地怨恨徐婧雅，就說明當時有多麼地愛徐婧雅。依稀記得夢中，王少軒站在教堂的聖壇下滿懷幸福地看着徐婧雅一步一步向他走來，但是徐婧雅的笑容卻有點勉強。還有他們的婚照，也是王少軒自顧自地欣喜着，徐婧雅卻是一臉冷淡。難道徐婧雅果然和他的死有關嗎
王少軒的臉上閃過一絲反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馮孝誠將他們的婚照推到他的眼前：“你自己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王少軒的視線垂落到照片上，看了很久，嘴脣漸漸地抿成了一條直線：“從照片上看，似乎是我在一廂情願。可是我有一種感覺，她也是喜歡我的。至少曾經喜歡過我。”見馮孝誠和簡寧都沒有迴應，便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們一定覺得是我在自欺欺人，而且關於她的記憶都所剩無幾了，又怎麼能證明我的感覺是對的。我是沒辦法證明。但是你們應該知道，有的時候記憶消失了，情感卻不一定消失。我只要一想起她，就會又恨又愛，隱隱約約覺得和她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不然我們也不會走到結婚這一步。”
馮孝誠：“也許是你的家族力量推了她一把”
王少軒呵呵一笑：“在那個年代，我的家族是在地方上有一定影響力。不過我不是那種喜歡運用影響力的人。如果我覺得她不喜歡我，我一定不會勉強她和我在一起的。這點自尊我還有。”
簡寧：“說到你的家族，你知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沒有保留你的照片這是不是意味着你被他們從這個家族裏抹掉了”
王少軒沉默了一會兒，冷聲道：“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好，那我換一個問題。”簡寧也不勉強，拿起那張全家福和孩子們的合照道，“這兩張照片是不是你放進去的”
王少軒：“不是。”
簡寧也不意外，點頭道：“我想也是。不管是誰把這兩張照片放進了王家的老照片裏，他她都是想引導我們查出你的身份。如果是你想這麼做，你可以有更直接的方法，大可不必這麼曲折。”
馮孝誠愕然道：“你的意思是，除了我們和他，這件事還有第三方參與其中”
白俐還在劇烈地喘息。其餘三人的震驚也並不比她少。兩個馮孝誠在自相殘殺，而她想幫助的居然是那個已然佔了上風的馮孝誠。依劉時中來看，不是所有的夢都是無稽之談。在心理學中，夢也有很重要的研究價值，所以弗洛伊德才會有夢的解析這本著作。而依文嘉敏來看，白俐做的這個夢就更有深意了。人與人之間如果夠親密，就會有一種科學無法解釋的心靈感應，但是在他們這些修行人的眼裏就很容易解釋。人與人的交往中，靈魂也會隨着情感上的親密而逐漸“同調”，這使得一方很容易接受到另一方的信息。最常見的就是雙胞胎之間的感應。美國有一對雙胞胎姐妹，妹妹偶然因闌尾炎進了醫院，在千里之外身體完全無恙的姐姐也在同一時間感覺到了腹痛。
崔晴抱住白俐，撫了撫她的脊背，安慰道：“別瞎想了，怎麼會有兩個馮孝誠你就是太擔心他了。”
白俐出了一身的冷汗，睡衣都粘粘地貼在身上，怔忡了一會兒：“大概是吧”對大家抱歉地一笑，“吵得大家都醒了。”
崔晴笑道：“沒事，趕緊睡吧。”便又扶着她躺下。
白俐看着崔晴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才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門外，劉時中也沒說什麼，默默地和崔晴回去了自己房間。文嘉敏若有所思地停留了一會兒，方迅速地回去客房。一把抓起枕頭旁的手機，打給簡寧。
馮孝誠剛問完，簡寧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低頭一看，來電顯示是劉時中。
“喂”簡寧接起電話。
劉時中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猶豫：“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
“嗯，事情有了點進展。馮孝誠也在。”
“他也在”劉時中微微地驚訝，但聲音仍然壓得很低，好像是揹着別人打來的這個電話，“那我接下來和你說的話，請你不要告訴他。”
馮孝誠插入問：“是時中的電話嗎”
簡寧便平淡地回道：“是馬曉南的電話，報社裏有點事要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