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現代詭異錄 >223.書房的祕密(下)
    一般來說,貓的壽命也就十幾年。大黑到她家時,就已經是一隻成年的貓。就算那時只有一歲多,兩歲,現在也該有十三四歲了。

    比照人類的壽命,相當於十的高齡。可是大黑依然看不出一絲老態,成天很輕盈地上跳下竄,撲蝶捉柳。汪懷芬沒事兒就喜歡抱着它。它也喜歡汪懷芬,每到晚上睡覺,不用汪懷芬叫,就自己嗖的一聲跳上牀,團在她的枕頭邊睡了。

    汪懷芬摸了摸它溫暖的身子,大黑一下子醒了,擡起頭望着她,咪的輕叫一聲。兩隻眼睛在黑暗裏閃着碧綠的瑩光,映着銀白的月光,益發顯得幽亮。汪懷芬又摸摸它的頭,它便又低下頭,將身子團了團,又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大黑卻又突然擡起頭,身體也明顯地緊繃起來。豎着一雙耳朵聽了一會兒,好像又聽到了什麼,便陡然站立起來。

    汪懷芬暗暗吃了一驚,也留心聽去。聽了好長一段時間,仍是什麼也沒聽到。可是大黑顯然又聽到了,直接嗖的一聲跳下了牀,朝門口悄無聲息地跑去。

    房門只是關上了,並沒有上鎖。

    汪懷芬還以爲它想出門,連忙也翻身坐起,剛伸出一隻腳找鞋,就見大黑猛地一轉頭,一雙碧綠的眼睛盯住了她。汪懷芬心中本能地一懍。雖然大黑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現,但她卻覺得大黑好像在對她說,不要亂動,乖乖待着。

    深秋的天氣,腳伸在外面很快就變涼了。

    汪懷芬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連忙將腳縮了回去,又把被子拉高,將自己好好地裹住。

    大黑才轉回頭,四隻爪子按在地上,前低後高,一條尾巴在後面繃直了,時不時地晃動一下。月光灑在它的身上,好像給它黑色的皮毛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銀光。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樣的大黑,汪懷芬坐在被子裏也覺得心裏一陣一陣發涼。

    門外終於傳來了一些響聲。雖然很微弱,但是汪懷芬能聽到了。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樓梯上滑下。她說不出是什麼東西在滑,但是可以肯定絕不是人的腳步聲。人下樓是咚咚咚,一下接着一下,會有很鮮明地停頓。這聲音不是,沙沙的,幾乎聽不出停頓。

    沙沙聲下了樓,向她的房間靠近。一開始像春蠶在啃食桑葉一樣,漸漸地響起來,像乾枯的樹葉被連續不斷地輾碎。

    汪懷芬的心臟也不知不覺間隨着那沙沙聲的逼近而越跳越快、越跳越重。當聲響停在門外,她的心也懸了起來,下意識地抿住呼吸。

    喵嗷

    大黑忽然衝着緊閉的門發出一聲低叫。前面兩隻爪子用力地摁在地上,一條黑黑的尾巴也停止了甩動,像一根鞭子似地高高揚起來,繃得筆直。

    門外靜了一會兒,忽然發出砰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碰到了門上。但是並不很響,有點兒悶,似乎外面的東西也沒有使出全力,而是試探性地、只用了一小部分力氣。

    與此同時,大黑又發出一聲低叫:嗚嗷

    聲音比之前更低,卻也更具威懾。不僅尾巴豎得高高的,連背上的毛也炸開來。汪懷芬縮在牀上,只從側面看去,也能看到那雙綠瑩瑩的眼睛亮得像燈泡。大黑一直盯着門,似乎視線能從那道門穿過去,將門外作怪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

    它齜着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白牙,喉嚨裏不停地發出低低的、令人心寒的咆哮。

    汪懷芬還從來沒有見過大黑如此兇悍的模樣。平日裏它在自己的懷抱裏多半都是軟綿綿、又懶又乖的模樣,直到這時,才讓她深切感受到,其實它也是一隻尖牙利爪的小獸。它也有它的野性。

    門外的聲音又停住了。

    但不知怎麼的,雖然聲音停住了,汪懷芬還是覺得心裏七上八下的,背上的寒毛反而愈發豎起來。也許是因爲大黑對着門的架勢非但沒有放鬆,也是越來越緊張了。它不停地從喉嚨裏發出嗚嗚嗷嗷的低哮,聲音仍然都不響,卻一聲比一聲更令人心底生寒。那是一種壓抑的用力。

    汪懷芬身上冷極了。明明裹着厚厚的被子,雙手雙腳也好好兒地躲在被子裏,連一點兒縫都沒有露,卻還是覺得冷的。一股不知來源的寒氣正從周圍不停地壓迫到她的身上,悄無聲息地滲透到被子裏。她無法控制地哆嗦起來,雙腳已經凍得冰涼。

    正想把被子裹得更緊一些,忽然砰的一聲巨響。與此同時,大黑也猛地跳起來,張牙舞爪地厲叫一聲朝着門上撲去。

    說來也怪。按理說,就算是一隻貓,用這麼大的力氣撲過去,一定會掛在門上,緩緩滑落纔是。大黑卻好像撞在什麼活物身上,立馬被反彈回來。它又發出一聲厲叫,差不多整摜在地上。房門外也傳來很悶的一聲:咚好像也是一個軟物摔倒在地的聲音。

    汪懷芬嚇得頭皮一麻,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她一把抱住自己的頭,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太緊張了,還有一種無名卻洶涌的恐懼。喉嚨好像被一把無形的鎖給鎖上了,根本沒辦法正常運作。

    大黑被摔得不輕,一時間倒臥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氣。

    汪懷芬睜大了眼睛看着,也不敢過去。大黑平時動作都十分的輕盈利索,可以說比一般的貓都厲害。這附近養貓的人家也不少。大黑每次都跑得最快,跳得最高,別的貓根本也不敢惹它。它甚至可以從兩層樓的高度上,很輕鬆地躍下再一道煙地跑開,連一個頓兒都不打。它是這裏名符其實的貓王。

    此時此刻竟然會摔得如此狼狽,一點兒調整都來不及。

    約摸過了三四分鐘,大黑才能爬起來。抖了一下身子,又對着門前低後高地立定。衝着門再次發出一聲:嗚嗷

    看它的動作應該沒有大礙,但是也不輕鬆。無論是動作還是叫聲,都不如之前輕捷有力。

    不過門外似乎也有了些變化,靜了一小會兒,便又傳來之前的沙沙聲。只是這一次不再是向着門逼近,而是漸漸遠離。分明,又朝着樓上去了。

    直到那聲音完全消失,汪懷芬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心口還在撲通撲通地跳着,手心裏全是汗。

    大黑轉頭朝她走來,輕輕地躍上牀,好像有點兒累了似的,一聲不吭地在枕頭邊又團好,很快就閉上眼睛發出有節奏的咕嚕聲。

    汪懷芬呆呆地坐着,還沒體味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就聽門外忽然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先是父親汪有道叫了一聲母親的名字,問,你又沒睡一會兒又是小姑姑汪也開門出來,問了一句,怎麼了

    汪懷芬便也鼓足勇氣,連忙也下牀走出去。

    三個人在樓梯前碰了頭。汪有道啪嗒一聲打開了客廳裏的燈。

    汪的臉上帶着一絲驚疑問:我剛纔聽到砰砰咚咚的好幾聲響,你們也聽見了

    汪有道和汪懷芬都表示肯定。只有汪太太沒什麼反應,微微低着頭,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腳面。大家也見怪不怪。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一陣一陣輕微的、呼吸不通暢的聲音。三個人都怔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乎同時調轉頭,看向汪太太。

    聲音就是汪太太發出的。纔開始他們還以爲汪太太喉嚨不舒服,呆呆地站一陣纔不約而同地反應過來:她是在打鼾。

    三個人都吃了一驚。汪太太明明還睜着眼睛,怎麼會打鼾

    汪有道叫汪和汪懷芬別亂動,自己一個人放輕手腳,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平常人也會有這樣的經驗,就算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眼角的餘光也可以有一定的感知。可是汪太太任憑汪有道一步一步地靠近,直到停在她身邊,連一步的距離都不到,卻還是沒有半點兒反應。

    她還是坐在沙發上,兩隻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腳面,眼睛都沒眨一下。

    汪有道輕輕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她就像沒聽到一樣。只好又伸出手,也不敢用力,只試探地放在她的肩膀。就在指尖剛觸碰到她肩膀的一剎那,汪太太陡然起立,驚得汪有道倒抽一口冷氣,慌忙一退。

    汪懷芬和汪也嚇得擠在一起。

    汪太太不再看着自己的腳面,而是看向前方,但好像還是沒看到她們一樣,身體略微有些僵硬地邁開步伐。汪懷芬和汪眼睜睜地看着她腳步不太流暢地走過來,連忙一起讓到一旁。汪太太目不斜視地越過她們,踩上樓梯。一級一級,走得很緩慢。也許是因爲上樓比走平地要困難一些,她肢體的僵硬顯得更爲鮮明。

    一時間,三個人都沒敢出聲,目瞪口呆地看着汪太太一步一停地上樓梯。

    直到她走到半中間,汪有道纔回過神來,走到女兒和妹妹身邊。這裏面,汪懷芬是最恐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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