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已經死掉了是怎麼回事兒”她着急地問。
眼見着汪懷芬張開了嘴，冷不防眼前陡然一陣眩暈。馬曉南眼前的景物扭曲了一下。整個空間就像被一股外力拉長了。她一眨眼睛，又恢復了正常。
但是身後已經傳來肖易明不悅的聲音：“真是不湊巧。”
“什麼”馬曉南還沒來得及轉頭，又一陣更強烈的眩暈襲擊了大腦。
眼前的景物扭曲得更厲害了，連汪懷芬都變形了。
馬曉南連發出聲音都沒來得，眼前一黑就閉上了眼睛。
“喂，喂快醒醒”
整個人都被狠狠地搖晃着，就像在不平靜的大海上顛簸着一樣。馬曉南只覺胃裏一陣噁心，發出一聲乾嘔，終於睜開了眼睛。她側着身子又幹嘔了兩聲，才漸漸緩過來。
肖易明坐在她身邊，很粗重地拍了拍她的背：“你不要緊吧”
馬曉南被他的拳頭捶得背疼，連忙擋開他：“謝謝謝謝謝謝”
四處一瞧，這還是在她的家裏，在客廳裏，在沙發上。
肖易明穿着新換的衣服愣愣地看着她，頭髮上還有水珠在往下滴。
“乾乾嘛這麼看着我”被她睜圓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肖易明不由自主地往後讓了讓。
“我剛纔是在做夢嗎”馬曉南自己也有點稀裏糊塗的了。
“現在幾點了”一會兒又坐起來看手錶，才十點五十。
肖易明看她沒事兒，自己便也坐到一旁的沙發，低着頭，繼續拿毛巾擦頭髮：“你剛纔全身都蜷縮起來，還一驚一乍的。我還以爲你發什麼病了呢”
馬曉南：“我剛剛夢到你和我去療養院見汪懷芬了。”
肖易明擦頭髮的手一頓：“我”有點兒怪異地望一眼馬曉南，“你真的認爲那是我”
馬曉南：“是你啊，跟你一模一樣。”
“”肖易明有點兒不敢相信地左看右看，怎麼也沒從馬曉南的臉上看出除了認真以外的意思，“你不會忘了，這屋裏除了咱倆，還有第三個人吧”
馬曉南纔要奇怪地看着他：“我當然知道。”
肖易明：“”
馬曉南：“”
肖易明真不知道要怎麼說了。通常馬曉南的腦袋瓜子都轉得很快。
馬曉南：“哦，我知道了。你想說又是他假冒成你的樣子”
肖易明：“”這不是明擺着的嗎
馬曉南卻笑着，連連擺手：“放心，我分得清你跟他。除了一開始的一兩次，後面的哪一回我把你們倆搞錯過”
肖易明：“”完全詞窮。
馬曉南還鄭重其事地重申一遍：“我夢到的真是你。”
肖易明：“”
“你幹嘛這副表情啊”馬曉南笑着往他腦袋上一推，“不跟你說了，我去洗澡了。”說完，就從沙發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向樓上走去。
肖易明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整個人都快僵住了。
“你終於也發現她有點兒不對了吧”
肖易明：“那當然，我又不是”忽然想起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急忙轉身，就看見另一個自己正坐在旁邊。
他這一轉身，兩個人之間相距離不會超過五公分，純粹的眼觀眼，鼻觀鼻。
肖易明：“冷不丁地出現是你的愛好，是吧”
對方笑了一下。肖易明實在不適應跟一個男人男鬼距離這麼近，主動退到沙發的另一頭。
“她到底怎麼回事”肖易明困惑地皺着眉頭，很肯定地瞥了對方一眼，“是你入她的夢了吧”
對方也莫名其妙地挑了一下眉頭：“我也很想知道啊。”
兩個人一起靜了一會兒。
肖易明忽然又想起來：“你不是她很排斥你入她的夢嗎那你又是怎麼進去的”
“順水推舟嘍。既然她排斥的是我，那就別讓她看出來是我，看成是你不就行了”
“你真的變成我的樣子了”
“我只是換了一身衣服。”
“”臉像就是方便。
“這樣也好，”他笑了笑，“她會以爲真是自己做夢夢到的。”
肖易明：“你讓她夢到什麼了”
“我沒讓她夢到什麼。而是帶她去見了汪懷芬。具體的內容，你自己去問馬曉南。我就不重複了。”
肖易明：“”惜字如金啊。
在消失之前，他又提醒：“哦，對了，我今天可又救了你一命。”
“對。”說完，又很不滿意地輕蹙了一下眉尖，“你真是不聽話。上次在顧家你差點兒完蛋，我才告訴你多久，你又亂用自己的能力。幸好老胡體內的那條青虯還只是幼年形態。”
肖易明：“可是那聲音怎麼那麼怪都不像你的聲音了。”
“聲音傳得遠，又受到青虯的干擾，所以有點兒變了。”他很流利地解釋。
肖易明嘴上哦了一聲，心裏還是存了一點兒疑惑。解釋得那麼流利，就好像早就準備好答案了一樣。再擡頭客廳裏已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第二天馬曉南意外地接到了鄭家嘉的電話。因爲手受傷，簡寧準了她兩天病假，加上週末就有四天了。那時，她早飯纔剛吃了一半，聽到鄭家嘉帶來的消息，登時驚得停住勺子。
“什麼”馬曉南睜大眼睛，不顧惹得對面的肖易明皺着眉毛瞪過來，“汪懷芬去世了”
這下，肖易明也睜大了眼睛，之前的不滿一掃而空。
兩個人早飯浮皮潦草地又扒兩口就丟下了，在最快的時間裏趕到約定地點。鄭家嘉已經坐在休閒店裏等着他們。
“是昨天晚上去世的。”鄭家嘉說，“剛好又輪到我值班。”
“昨天晚上”馬曉南吃了一驚，馬上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具體時間呢”
鄭家嘉想也沒想：“快十二點。”
不是十點半。馬曉南鬆了一口氣。
但鄭家嘉接下來的補充，卻又讓她抽回了這口氣。
“大約十點半的時候，她忽然又發病了。”鄭家嘉說，“剛好我跟着護士長一起巡到三樓。唉，雖然發現的及時也沒用，用我們老家的話來說，就是壽數到了吧。癲癇發得很厲害，可能又誘發了心臟的問題。心臟按摩、上氧氣反反覆覆的，一直搶救到快十二點，還是走了。”
“哦，對了。”鄭家嘉又從包裏掏出一隻小袋子，放到馬曉南面前，“這是她中間稍稍有點兒緩過來的時候，叫我交給你的。”
馬曉南忽然覺得自己已經知道那是什麼了。打開袋子，將裏面的東西倒在了自己的掌心。黑色細繩上穿着兩三顆微微發黃的白骨。
她呆呆地張着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肖易明也不知道這算什麼情況。如果說汪懷芬在十點半死了，那馬曉南昨天無疑看到的就是她的鬼魂。可是她當時還沒死。馬曉南看到的顯然也不是她本人。依照鄭家嘉所說，那十點半到十二點，他們都在給汪懷芬做急救。而馬曉南卻除了汪懷芬，沒有看到任何人。
既不是人，也不是鬼那她看到的汪懷芬究竟算什麼呢
“她還跟我說了兩個字，書房。”鄭家嘉疑惑地看着他們，“也是要我傳達給你的嗎”
書房顧家的書房
馬曉南和肖易明喫驚地對視。
送走了鄭家嘉，兩個人就在想這個問題。
“她臨死前特意告訴你書房，什麼意思呢”肖易明抱着胳膊想，“我們已經知道了那裏極有可能潛伏着一條成年的青虯。”
馬曉南搖搖頭：“我覺得她應該不是要告訴我們這個。”
肖易明：“爲什麼”
馬曉南：“汪懷芬自己就不知道什麼青虯不青虯的啊。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告訴我們”
肖易明：“那你覺得是爲什麼”
馬曉南咬了咬嘴脣：“在昨晚的夢裏，我最後問她汪已經死掉了是怎麼回事她剛要回答，就被你搖醒了。”說到這裏，頗有點兒埋怨地朝肖易明翻了一個白眼。
肖易明：“”撇了一下嘴，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下次你抽筋抽死，我也不會搖醒你了。”
馬曉南：“呵呵”接着想正題，“書房搞不好是爲了回答這個問題。”
想來想去，馬曉南輕輕地敲了一下桌子：“我看我們得去顧家一趟。”
等他們到達時，顧家從外面看起來依然如常。枉費他們還特意從路上帶了一束白菊。
“真是奇怪啊”
馬曉南立馬點頭表示同意：“是挺奇怪的。親媽死了，不擺靈堂嗎”
肖易明也跟上：“鄭家嘉明明說，顧太太一大早就把汪懷芬的遺體領回家了啊”
“我說的奇怪不是這個奇怪。”
馬曉南，肖易明：“嗯”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站在他們中間的簡寧。
簡寧雖然還是一慣地微笑着，但那微笑裏分明多了一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