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南：“只有等警局的朋友那邊來消息了吧。”想到這裏，又連忙坐起來，“對了，我得打電話給他，把田園園的手機號也給他，讓他重點查一下這個田園園的地址。”
葉莫：“呃”
馬曉南不覺停住手：“怎麼了”
葉莫不太樂觀地齜齜牙：“我也不想潑你冷水可是，最好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馬曉南一挑眉：“爲什麼”
葉莫：“你忘了，這個田園園可已經是死人了。”
馬曉南還是沒跟上：“那不是又活過來了嗎”
葉莫嘖一聲：“人是活過來了，可是在法律上不一定活過來了啊。她一年前就因爲詛咒發作死了，與她相關的證件、信息肯定也都註銷了啊。就算她現在人活過來了，但在系統裏還是被註銷了。你去查，還是什麼也查不出來啊”
馬曉南一愣，終於睜大了眼睛：“啊”她怎麼把這一茬兒給忘了，“或者，她用的乾脆就是假身份證，那就更別想從正規信息渠道里查出來了。”
一般生活裏面，誰會那麼較真地去核對身份證信息，不過看一眼而已。健身中心連自己用的是一個死而復生的人都不知道，要是田園園用的是假身份證，就更不用指望他們能發現。
想了半天，結果又是一條死路。
馬曉南再度泄氣。撲通一聲倒在沙發上，恨不得整個人變成一灘軟泥。
“查這個田園園是查不出來的，”葉莫也很無奈很沮喪，“不過，還是可以查一下其她的田園園。說不定還有其她的田園園，接觸過塗家強，中了詛咒。”
“嗯”她有氣無力地哼着，這個她是不擔心，到了星期一，朋友一定會給她滿意的答覆。
重點還是在這個田園園。
“反正，想要查這個田園園，就只有睡覺了。”她說。
葉莫也深有同感：“對，快閉上眼睛吧。只有讓你做夢這一條路了。”
然而，兩個人急切盼望着的夢卻並沒有來到。
因爲馬曉南根本就沒有睡着。
也不知道是因她太想趕緊做夢了，還是連日來事情太多，她想得也多，結果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好幾遍，就是睡不着。葉莫倒是睡得連呼嚕都打起來。失眠的人，神經更是脆弱敏感，隔着牆也能聽到那一起一伏的呼聲。
實在經不起這個折騰，只好抱起被子去了一樓的沙發上躺着。
一夜過去，頭也昏，眼也花，還是沒能睡上一分鐘。
這種感覺累過頭的人都會有所體會。明明已經很了，可是大腦卻好像自己吃了興奮劑，就是不肯乖乖地安靜下來。
等到葉莫醒來，下到一樓客廳，一眼瞧見她呆坐在沙發上，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模樣，嚇了好一跳。
“你做噩夢了”葉莫生怕再驚動她勞損過度的神經，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屁咧”馬曉南忍不住暗罵一聲，一整夜的失眠讓她現在狀態很不好，有點兒暴躁，“你知道你昨晚呼嚕打得有多響嗎”
葉莫：“啊我睡覺打呼”
正想撇清，見馬曉南用兩隻通紅的眼睛，怨恨無比地瞪向了自己，只得嚥了回去。現在可不是跟她計較的時候。
“好嘛，”先服個軟吧，再說她還住在人家家裏呢，“我不好。”
見她臉色緩和了一些，便提議道：“要不，你現在上樓再去睡”
馬曉南不太抱希望，乾脆道：“你有安眠藥沒有”
葉莫嚇一跳，連連擺手：”我可從來不喫那玩意兒，對身體不好的。”想想，好像冰箱裏還有一盒牛奶，“要不，我給熱杯牛奶。都說牛奶有肋睡眠。”
馬曉南嘖了一聲：“沒用。要能讓我睡着，喝一缸都行。”
葉莫：“那也比不喝的好吧。”
說完，無視馬曉南的抗議，徑自向廚房裏走去。冰箱一開，她的記憶力果然沒失誤，是還剩下一盒牛奶，多一盒都沒有了。拿出牛奶，砰的一聲關上冰箱，卻不由得愣了一下。
好像剛剛不只聽到了冰箱關上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來自客廳的，類似於某種物體倒地的聲音。
連忙放下牛奶，跑到廚房門口一看：剛剛還坐在沙發上的人不見了
“喂人呢”
葉莫慌慌張張地跑到沙發前，才發現，馬曉南正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叫了兩聲還是沒動靜，嚇得葉莫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忙把耳朵湊到她口鼻的附近聽了一會兒。還好，還有呼吸聲，而且還挺平穩。
葉莫頓時哭笑不得：這到底是摔昏了，還是睡着了啊
馬曉南發現自己一睜開眼睛，竟然又站到了健身中心對面的休閒店裏。店裏的採光很好，客人也挺多，幾個服務員正手裏端着盤子，很忙碌地穿梭來穿梭去。她好像又坐在昨天坐過的那個位置，一擡頭就能看見健身中心的大門。
但是隻過了一會兒，她就覺察出一絲奇怪。
附近幾桌的客人，好像也和昨天下午的一樣。只是沒有葉莫。
她低頭看了一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果然，時間顯示的是星期六，兩點十三分。她又回到了昨天。
不，是又夢到了昨天。
對了，按照昨天已發生的事來看，再過一會兒塗家強就會從健身中心正門出來，搭出租車離開，而田園園卻在同一時間從後面的防火通道離開。
一想到這裏，馬曉南連忙起身。
她提前一步趕到健身中心的後門等着。不到一分鐘，樓梯那邊便傳來了略顯匆忙的腳步聲。馬曉南本能地躲了一下，但轉瞬又想起，反正也不會被看到，躲也是白躲。
便大大方方地站在門邊，只顧專心致志地看着樓梯口。
田園園穿着運動衫，揹着她的瑜珈毯走了下來。就算馬曉南正對着她，她的視線也毫無障礙地直接穿透過去。
田園園的神情有點兒冷清，眼眶微微地發着紅。不知道是剛哭過了，還是硬忍着沒哭出來。
從馬曉南身邊經過的時候，馬曉南還是條件反射地朝旁邊讓了一下。田園園的視線一點兒改變也沒有，推開門，直直地走了出去。馬曉南緊跟其後。
她沒有打車，徒步走了十來分鐘就進到了一個小區裏。
馬曉南不由得張嘴一呆，然後又磨磨牙：沒想到田園園落腳的地方其實這麼近。昨天她和葉莫看到塗家強一出來就打了車，還以爲肯定很遠呢。
這個塗家強，太狡猾了。
她一路跟着田園園來到門前。門一開，便見塗家強正坐在客廳裏等着她。
“回來了。”塗家強站起來，朝田園園微微一笑。
田園園沒出聲，只是默默地關了門。塗家強走過來想替她接過東西，但是田園園讓開了，自己將東西放到桌子上。
塗家強有點兒尷尬地停了一會兒，還是笑着轉回身去。
“渴了吧”他很溫柔地問，“今天天還挺熱的，冰箱裏還有飲料。”說着就要去拿。
卻被田園園阻止了：“不用了。”她淡淡地說，“我不渴。”
塗家強又停了一下，只得回來，和她一起在桌旁坐下。
“你還是相信她們說的話”他問。
田園園的肩膀微微一動。擡起頭來，看上塗家強的眼睛。馬曉南看得出來，田園園是想從塗家強的臉上、眼睛裏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但是塗家強太鎮定了。田園園沒有看出任何的問題，馬曉南也沒看出來。
想來也是。塗家強從假冒莊懷秋開始，就一直過着虛假的人生，騙了那麼多人。這點兒小小的考驗對他來說又能算得了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連他自己也被騙過去了
田園園看着就在對面的塗家強，靜了好長一會兒。她在掙扎。
換成誰，也都會掙扎吧
天天朝夕相處，對自己又無微不至的人，和兩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別說她和葉莫兩個只是提供了一些懷疑，就算有真憑實據，人類的情感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田園園還是會想要相信塗家強。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田園園低聲地說，“就算我真是出了車禍，所以纔不記得以前的事，爲什麼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一個親友跟我聯繫呢”
“是，你是跟我說過，我跟父母早就鬧僵了，好幾年都不聯繫了。具體情況你也不清楚，因爲我連你也不肯提起好，這些我都相信。”
“可是”
“我跟他們究竟鬧得多僵，連出車禍也不來看我打一個電話也不願意嗎”
“好吧，就算他們還端着父母的架子，不肯先來聯繫我。爲什麼我打電話給他們，他們也總是不願意接呢。”
“你給我的電話，”田園園咬了咬嘴脣，“到底是不是我父母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