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再看,緊閉上眼睛大喊了一聲:“住手”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聲音剛剛落下,就聽見怪物也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

    “這是怎麼回事”它的聲音裏充滿了驚詫,好像發生了什麼連他也難以理解的事。

    邵小靜連忙睜開眼睛,就見怪物的身上忽然浮出了好幾張面孔。那些面孔在扭來扭去,彷彿極力想要從它的身體裏掙脫開來。它本來就是由鮮血匯成的人形,如此一來,好像隨時會分裂成更多血人一樣。

    邵小靜呆了一秒,纔想起手裏還抱着孩子,連忙將孩子的臉埋進自己的胸口。

    怪物的情況真地變得很不對。它有點兒費力地退後了一步,才咻的一聲,將所有探入老胡和鄭含身體血流重新收回。老胡和鄭含也一下子虛脫了,齊齊軟倒在地。它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似乎在努力地想讓那些面孔安靜下來,但進行得並不順利。

    “你身體裏有返魂香”它直直地看向鄭含。

    鄭含一手捂着胸口,喘了兩口氣:“返魂香”忽然想起自己潛入皮學敏行將崩潰的意識,最後就是靠的一股神祕的返魂香才順利得救。

    可那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竟然直到現在身體裏還有殘留

    更重要的是,他恢復了冷靜,眼神發沉地看向怪物:“你怕返魂香”

    怪物意識到自己剛剛吃了一個暗虧,又泄露了自己的一個弱點,不應該再待下。就見它周身突起一陣波動,便倏然消失了。

    危險竟然這樣幸運地解除掉了。

    這下連邵小靜的腿也軟了,抱着小嬰兒也一起癱坐在地上。

    三個人默默地喘了一會兒,忽然又響起邵小靜驚慌的聲音:“不好,周奇”

    老胡和鄭含也一下子回過神來,連忙起身,還沒來得跑出去,就聽見對面已然傳來周奇的大叫:“爸”

    邵小靜悶頭就要往外衝,被老胡一把推回去,嚴厲地道:“你給我老實待着”

    轉頭,自己和鄭含兩個人衝到對面。可惜,周家的門可結實得多,不可能像邵家那樣憑着蠻力就能撞開。老胡只能焦急地舉着拳頭,將門砸得山響:“開門,快開門”

    略停了一停,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門嗒的一聲,慌慌張張地從裏面打開了。

    “你們”

    也不等周奇說完,老胡和鄭含便自己衝了進去。

    周奇也連忙跟上,還指了一下:“就是那間房。”

    兩個人馬不停蹄地衝進了周父的工作室,只見一箇中年男人正垂頭坐在椅子上,一副不慎睡着的模樣。趕到他旁邊一看,便都是一陣喫驚。

    老胡不覺道:“周國亮”

    周奇在後面也很驚詫:“你怎麼知道我爸的名字”

    老胡沒來得及理他,先摸了摸周父的脖子,應該是頸動脈的地方一片沉寂。

    老胡打了電話回局裏,很快同事們就將年輕女人和周父的屍體收拾走了。

    “你爸叫周國亮”老胡問,見周奇紅着眼睛點點頭,又覺得奇怪,“可我們之前搜索了全市的戶籍資料,也沒查到你爸啊”

    周奇解釋道:“周國亮是我爸平時用的名字,跟他身份證上不一樣。都是以前有個算命的說,他原來名字不好,我爸就改了周國亮這個名字。因爲怕麻煩,身份證上的就沒改。”

    老胡抽了一下嘴巴:怪不得怎麼也查不到。

    周奇又問他們,他爸是怎麼回事。老胡覺得解釋不清楚,就乾脆不解釋了,只說等解剖結果出來再告訴他。對此,鄭含也只微微抿了抿嘴脣:雖然還沒解剖,但他已然預見到,兩具屍體的結果一定不會那麼簡單。

    那個怪物多年來一直蟄伏在周國亮的身體裏,這一次偶然被他們撞破,就金蟬脫殼了。

    可是它的殼那麼多。不知道下一次碰到它,它又是什麼模樣了。

    屍檢結果出來後,老胡和鄭含又去見了一次簡寧,丁小曼提前得到通知,也準時出現。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何況是三回。老胡這一次看到藍光一閃,平空裏跳出一個大活人,已經完全沒有驚詫的意思了。

    年輕女人和周國亮的屍體裏幾乎沒有剩下一滴血。不難推測,那些成爲怪物一部分的人,他們的血應該也都被它吸收、轉化爲自己的一部分了。

    丁小曼撐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眼睛裏便漸漸透露出一種難以壓抑的興奮。她擡頭問簡寧:“你覺得它會是個什麼東西”

    簡寧:“可能是某個本體需要吸血的東西修煉成妖了。”

    丁小曼抿着嘴笑。

    簡寧略一揚眉:“你不覺得”

    丁小曼眼睛裏的興奮都快蔓延到了整張臉上:“我有一個更好的想法。”

    老胡看着這兩兄妹如此興致勃勃地討論這麼詭異的事,就覺得從後脖頸上一陣一陣地發涼。忍不住插嘴道:“有什麼想法就趕緊說吧。”

    丁小曼自己也快忍不住了,便很樂意地順水推舟道:“我覺得它的本體就是血它是千人萬人的血修煉成的妖。”

    這下連簡寧都不禁微微一怔:“血妖”

    老胡左看看右看看:“血還能成妖”雖然他不懂這些事兒,可是自古以來的民間傳說裏妖不都得是狐狸、黃鼠狼一類的至少也得是花花草草吧

    鄭含回想起曾親眼見識過的血人,如果拋開震驚,客觀地想一想,倒不得不承認丁小曼的想法更能符合情況。

    “正常的血應該是液體的,但是我們當時看到從它身上流出來的血卻是粘稠的膠狀,”他說,“會不會就是因爲吸收了太多人的血液,質地纔會發生改變”

    “你是說,”老胡齜了一下牙,“類似於濃縮了”

    這種說法讓丁小曼的眼睛也是一亮:“有意思我都沒想到。”

    她快步走到鄭含面前,喜得滿面春光地將鄭含從頭看到腳:“我發現我跟你真是相見恨晚啊”

    鄭含:“”

    丁小曼又上下左右仔細地看了一遍:“其實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怪不得那時總覺得丁小曼有點兒介意他似的,謎題終於解開了。

    “其實”鄭含想說那個人是他表哥。

    但隨即就被丁小曼打斷了。她像是趕蒼蠅似的,使勁兒擺了擺手:“不過你比他可順眼多了。”

    鄭含:“謝謝。”其實他自己也這麼覺得。但是通常,人們都會更迷戀楊正遠。

    此時此景,鄭含也免不了從心底裏升起一股微妙的解氣:要是楊正遠知道,偏偏在女朋友眼裏,竟然會覺得他不如他順眼,不知道會是什麼感覺

    鄭含瞬間改變了主意。那天聚會,楊正遠還煞有介事地笑他隱瞞女朋友,結果他自己還不是一樣。

    這個爛攤子還是留給本人慢慢消化吧

    “你說得很對,”丁小曼興奮地一敲拳頭,“它就是一個不斷地吸取他人血液,濃縮凝鍊成自己的本體。之前,根據我們家流傳下來的資料,我們推測它出現的時間,可能就是在唐代安史之亂的時候。”

    “那時正是屍骨遍野、血流成河,可能就是死者的怨魂融於血水,漸漸產生了異變。”

    “這也是爲什麼,它會怕返魂香。返魂香正有引導魂魄的功效,生魂可以迴歸,死魂可以迴歸自然。它的身體裏不僅有死者的血,還有死者的魂,所以當它想要吸收你時,你身體裏的返魂香反而影響到了它身體裏的死魂。”

    簡寧點頭道:“有道理。既然玉石、扇子,這些死物都能夠成精成妖,血水當然也有這個可能。”

    老胡咂了一下嘴:“這麼說,我們也真是運氣好了。”

    丁小曼:“那是。”

    “不過,”鄭含又有一點不明白,“既然它是血妖,那直接吸入別人的血液不就好了。爲什麼,它又要將自己的血液通過那些蝴蝶注射到那些人的身上,還要組織那些人去獻血”

    丁小曼想了一會兒:“是爲了給自己作掩護嗎”

    “嗜魂一直都在追蹤它。所以它故意將自己的血輸到那些人的身上,分散嗜魂的追蹤。”

    簡寧:“可是這還是解釋不了,它爲什麼又要組織那些人去獻血。”

    大家都沉默了。

    老胡道:“對了,上回不是請你同學調查那些血用到什麼地方去了嗎還沒結果”

    鄭含搖搖頭:“我抽空去催催他吧。”

    第二天,鄭含就找到了同學工作的醫院。

    同學一看見他,臉色便有些古怪,但還是將他領進了辦公室。雖然很熱情地倒茶遞水,可是卻絕口不提幫忙調查的事兒。鄭含看看左右也沒有外人,便乾脆開門見山了。

    “你要是不方便調查的話,你就直說,”鄭含說,“我也不會爲難你的。”

    同學支支吾吾地,臉色要多怪有多怪。好像有很重要的話,想說,卻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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