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還什麼都不知道”
狄人傑以前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他驚詫得大腦都發懵了。
如果畫眉鳥就繼續說她自己的孩子，沒準他還真能心軟，但她真是太不走運了。她又說了不該說的話。
“你老婆也懷孕了，你都快要做爸爸了，爲什麼還要做這種事”
狄人傑剛有些動搖的臉一下子又僵硬了。
畫眉鳥卻進一步誤解爲他更加動搖了：“你不爲自己想，也要爲你的老婆孩子想啊。你做這些事，你老婆知道嗎”
狄人傑心裏剛剛鑽出來的一點兒柔軟又被打壓了回去。
“她知道。”他冷冷地說，之前的漠然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他的聲音裏。
畫眉鳥頓時愣住了，預感到一絲不好，但更能預感到的是不能挽回：她好像錯過了最後一線希望。
“什麼”她抖着嘴脣，呵呵地問。
狄人傑看着她驚惶無助的眼睛：“我老婆知道。我做的事不，我們做的事，就是爲了我們的孩子。”
死寂。
幾秒鐘的死寂，就像這個地下室裏所有的活物，包括漂浮在空氣裏的細菌都死光了。
幾秒鐘後，畫眉鳥大聲地哭出來，想掙扎，但是手腳都被綁得很牢，連一點點的扭動都很難做到。她開始大聲地喊救命，狄人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毛巾狠狠地塞進了她的口腔。
其實這裏隔音效果這麼好，就算放她喊破喉嚨也沒關係。但是前面已經說過了，狄人傑不想聽到任何會讓自己動搖的話，連聲音也不可以。
然後他當着她的面，走向她正對着的那面牆。
這時候，畫眉鳥才發現原來那裏擺放着東西，只不過用黑布蒙着，所以她一直沒有注意。狄人傑一把扯下了黑布，原來是一面長長的鏡子，正好映照出面無人色、一頭冷汗的她。
鏡子的腳下還有東西。
是一隻類似急救箱的小箱子。狄人傑拎着小箱子回到她的面前。
箱子裏有鉗子、有剃刀，還有像電鑽一樣的東西。她不認識那些東西，但恐懼像冰冷的潮水一樣猛地掀翻了她。她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死死盯住那隻電鑽。
當狄人傑先拿起那把刀，一手摸上她的頭顱時，她渾身僵硬得抽搐起來。
空氣裏很快散發出一股子尿騷味兒。
狄人傑看到她不停發抖的雙腿間，溼了一大片。不斷有液體順着她的大腿淌下來，或是從椅子上滴到地上。
他轉身走到她的背後。從鏡子裏，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像一個熟練無比的理髮師一樣，一手按着她的頭，一手行雲如流水地揮動着剃刀。每當狄人傑的刀子動一下，她就落下一片烏黑油亮的長髮很快她的腳下，就落滿了黑黑的頭髮。
她變成了一個驚恐萬狀的女光頭。
然後他拿起那把電鑽，嗚的一聲打開開關。
狄人傑一手拿着那轟鳴不休的東西，一手扶住她再也沒有一絲頭髮遮掩的頭顱，嗡嗡嗡，嗡嗡嗡地慢慢靠近
畫眉鳥是他印象最深刻的材料。
在她之前，也有很多反應比她更激烈，讓他費了更多功夫的，但是他都沒記住那些人的模樣。只有畫眉鳥，他清楚地記住了她的模樣。
也是因爲她，狄人傑改進了自己的方法。
他用上了肌肉鬆馳劑。那些人就沒有力氣再掙扎，但是頭腦卻還能保持足夠的清醒，知道自己正在經歷什麼。
這樣，那把特殊的椅子也不需要了。
只要把大門關牢，確保沒有外人闖入，就算是廚房、衛生間，也足夠狄人傑處理好材料。
狄人傑不想再浪費時間，將那個還在昏睡中的男人翻到仰面朝上的位置。
是時候，該叫醒他了。
肖易明睡得正香，突然被一聲慘叫驚醒。是隔壁馬曉南的聲音。他連忙掀開被子，光着腳就跑出了房間。
“出什麼事了”
肖易明砰的一聲撞開門。門也沒鎖，哐的一聲狠狠砸在旁邊的牆上。
坐在牀上的馬曉南本來就驚魂未定，喫這一嚇，差點兒跳起來。
肖易明拍開天花板上的燈。深更半夜，燈光顯得格外刺眼。兩個人都是本能地眯起眼睛。
但是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
馬曉南抹了一把額頭，手心裏都是汗：“剛剛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大姐，”他無奈地呵呵一笑，“大半夜的，你要不要叫得這麼悽慘”
馬曉南也好無奈：“剛纔的夢真的很可怕”
肖易明瞧瞧她的臉色，終於站直身體，忽然想到了什麼：“你不會，又夢到那什麼人腦豆腐了吧”
馬曉南搖搖頭。
肖易明繼續猜：“那是鮑紅梅，或者那個狄俊賢又幹出其他怪事了”
馬曉南只好再搖搖頭：“不是他們，是狄人傑。”
肖易明張着嘴一愣。下一秒，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牀邊坐下，一條腿盤在牀上，一條腿垂在地上。
“他幹什麼了”他問。
馬曉南迴想起夢中的那幅場景，眼神就有點兒發直：“他把一個男人的腦袋給打開了。”
肖易明的眼睛也喫驚地微微一睜。
馬曉南：“他先給那個男人剃了頭髮，剃成大光頭，然後就拿了一個開顱器給他開了瓢。”
肖易明：“開顱器”
馬曉南：“就是看起來像電鑽的我在鄭含那兒看到過。”
肖易明：“”光是聽到像電鑽一樣的時候，他的頭皮就發麻了。
忽然覺得喉嚨有點兒發緊，他舔了舔嘴脣道：“然後呢”
馬曉南：“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看到他把那人的腦袋打開，我就嚇醒了。”
“你可真夠重口味的。還能一直看到他把大活人的腦袋打開”肖易明覺得有點兒噁心，有點兒冷，“這要是我，剛拿出電鑽我就得嚇醒了”
馬曉南：“那不是前幾天，剛夢見過一個開瓢的嗎有心理準備了。”
“”肖易明想起來了：對，上回是狄俊賢。
他心悸地道：“那個人肯定得慘叫、各種掙扎吧”
馬曉南的回答卻讓他不可思議：“沒怎麼發出聲音，也沒怎麼掙扎。但是應該還是有知覺的。看他的眼神也是很驚恐的。”
肖易明靜了一好會兒，才倒抽上一口氣：“你的夢真是”又靜了好一會兒，可是始終沒有想出適合的言語來形容。
“這是碰到鮑紅梅那一家子後，你做的第二個跟他們有關的夢了吧”他問。
馬曉南一想，還真是。
要是再加上之前夢到簡明那次，這是幾天做的第三個夢了。自從中了貘蠱以後，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高頻率的做夢了。
“奇怪了，”馬曉南摸摸自己的手臂，又往身上看看，“是不是貘蠱真的出什麼問題了”
兩個人幾乎同一時間想到諮詢簡寧。但是電話打過去，不管是固話還是手機，依然是不通。只得決定暫且放一邊，明天中午的時候去簡寧家跑一趟吧。
現在還是要先商討一下馬曉南的這兩個夢。
肖易明抱着胳膊，開始柯南附體：“雖然這一回夢到的是狄人傑，但是兩次的夢還是有很明顯的聯繫的。”
“上一回你夢到的是狄俊賢腦袋不知道被誰開了瓢，這一回夢到的是狄人傑把別人的腦袋開了瓢。”他摸着下巴猜測，“好像有點兒因果聯繫似的”
馬曉南：“難道是在暗示，狄俊賢的腦袋是被他爹打開的然後他媽再用他的腦子做人腦豆腐給我吃了”
肖易明白了她一眼：“上回我不是就說過了嗎鮑紅梅把她兒子寶貝的，把你的腦子做成人腦豆腐給狄俊賢喫還差不多。就像你說的，上一回的夢，不能直接理解，應該當作暗示、或者象徵來理解。”
“加上這一次的夢，丈夫殺人取腦，老婆做人腦豆腐對，”肖易明輕輕地一揚拳頭，“正好夫妻檔。”
說到這裏肖易明便懊惱地嘆一口氣：“你不該那麼快把保鮮盒還給鮑紅梅，說不定讓鄭含檢查一下，真能檢查出腦組織”
還沒說完，就被馬曉南啪的一掌拍在肩膀上，立時啊地慘叫一聲。
“你非把我弄吐了就高興了”馬曉南瞪着他。
肖易明摸摸自己的肩膀：“不說就不說嘛。”
“那這件事，”他問，“你說咱們還是繼續不管”
馬曉南也猶豫了。她一直都覺得，她會夢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不會是毫無理由的。或者說，每當她夢到那些事，就總覺得已經跟那些事建立了某種關係。
就像普通人機緣巧合，目睹了某個案件的發生，儘管案件本身和他她並無聯繫但是也會變成證人。證人就有義務說出真相。
反正，她是沒辦法當成什麼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