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她一半動搖一半堅持地道，“咱們先做點兒外圍的調查”
肖易明眯着眼睛：“嗯”
馬曉南自己也有點兒心虛。當初說得那麼斬釘截鐵，堅決不管這事兒的人可是她。
“我們可以先查一下鮑紅梅、狄人傑這兩口子的背景，萬一查出來什麼情況，該報警就報警，該找高人就找高人。”她衝着肖易明呵呵一笑，“你看怎麼樣”
肖易明：“哼。”
今天晚上就先這樣了。
肖易明回到自己房裏繼續睡。身體裏少了百分之十的魂魄，想要恢復可沒那麼快。這些天他能喫能喝能睡，要不是馬曉南嚎了這麼一嗓子，他能一覺睡到大天亮。
蓋好被子，沾上枕頭，不上一分鐘，肖易明便又睡着了。
他這邊睡得黑天昏地，一點兒也沒發覺房門吱吱呀呀地打開了。一道幽幽的白影站在門外，默默地凝視着他。
第二天，是個陽光普照的好天氣。
肖易明一口氣睡到太陽曬屁股才慢悠悠地醒過來。一眼看到房門竟然是開了一條縫兒的虛掩着，也是一愣，昨晚他明明是關上門才睡覺的。但一想到，也許是馬曉南來過忘記關好門，便揉了揉後腦勺作罷了。
下到一樓客廳，飯桌上擺着一隻空碗、一副筷子，空碗下面壓着一張紙條。肖易明拿起來一看，上面寫着：電飯鍋裏有黑米粥，自己再煎個荷包蛋。
肖易明端着碗走到廚房。電飯鍋跳到了保溫狀態。他打開鍋蓋一看，原來黑米粥煮得稠稠的，還放了花生和紅豆。心想，這營養也夠了。便偷懶沒煎荷包蛋。
昨天說好，今天中午下班，馬曉南會回來接他。現在時間還早，才十點多一點兒。
肖易明便躺在沙發上看起電視。不知道是電視太無聊，還是他還沒睡夠，不一會兒竟然又開始睡眼朦朧起來。
眼皮子越來越重，就快要粘在下眼瞼上時，好像有個身影一晃。
好像是個女人的身影。看不見臉，只看到胸口以下、小腿以上，好像穿的是一條裙子。猛一看以爲是上下身分開的，多瞧兩眼便能發現，其實是假兩件的長袖連衣裙。上身玫紅色，下身寶藍色。裙子的布料有點兒薄，像是真絲、雪紡一類。肖易明也想看得清楚一點兒，但總也睜不開眼睛。
奇怪，天氣雖然在轉暖了，可離夏天也還早着呢。怎麼就有人穿夏天的裙子了
肖易明自己都覺得有點兒涼了，動了動身子，想找被子纔想起來，他這是在沙發上。只好把身子蜷縮起來，把抱枕抱在懷裏。
“誰，誰啊”他好像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
女人還是在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回答。
肖易明實在擡不起眼皮，便垂下視線，順着女人的小腿往地上看去。連衣裙有點兒長，一直超過了膝蓋，再往下是雪白的小腿。女人的小腿很細，特別到腳踝那裏，更顯得纖巧。腳上穿着一雙銀灰色的涼鞋
肖易明打了個激靈，腦子好像清醒些了。
這個女人真是一身的夏天裝扮。
他努力地向着女人的雙腳看過去，卻發現一片可疑的陰影。一團小小的，疑似貓崽的東西正顫巍巍地蠕動着，渾身都粉嫩嫩的
當它艱難地從陰影裏爬出來，肖易明頓時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啊”
肖易明從沙發上跳起來。剛剛的那一聲驚叫，不光是他的聲音，還有一個人的聲音。
馬曉南被他嚇得直拍心口，整個人差點兒仰面跌倒：“你想嚇死我啊”
肖易明呆呆地到處看了好幾遍，除了他和馬曉南，確定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也沒有。有點兒摸不着頭腦地坐回沙發：難道他也做噩夢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問。
馬曉南：“不是說好，中午回來接你的嗎”
肖易明一愣，低頭摸出褲袋裏的手機一看時間：“這麼快”他連個整覺都沒睡成啊
馬曉南狐疑地看看肖易明的臉：“你剛剛就跟見鬼似的。”
肖易明：“沒什麼。”擡頭一瞪馬曉南，“你直接叫醒我不就好了，鬼鬼祟祟地嚇我一跳”對，也許是他迷迷糊糊的，剛纔看到的那個女人，其實是馬曉南。
馬曉南：“又怪我”又覺得懶得跟他計較，“算了簡寧家離我家可不近，趕緊的。我下午還得回報社呢”
馬曉南半路上還是買了個水果籃子。去拜訪休養中的上司，最好還是別空手。更何況，還有事請教人家呢。
簡寧正在客廳裏翻最近幾天的報紙。雖然他主編的城市日報是本省的龍頭，但也有幾個不錯的競爭對手。適當的保持警惕，注意一下對手們的動向，也是必要的。
簡寧看到馬曉南拎過來的水果籃子笑道：“這麼客氣”
馬曉南笑容滿面：“不是客氣，是聊表敬意。”更進一步地道，“您看，都是您愛喫的。”
簡寧無聲地笑了笑：“那就謝謝了。”
肖易明對馬曉南的資深狗腿行爲，也見怪不怪了。這回只是無聲地翻了一個小小的白眼。不注意看，都看不出來。
丁大剛主動走過來，接走了馬曉南的水果籃子。
等丁大剛再度回到客廳，簡寧便和馬曉南開門見山地道：“說吧，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能省力氣就都省省吧。”
馬曉南當然也願意省省力氣。便把這兩次夢見鮑紅梅一家，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連同她和肖易明懷疑貘蠱出了問題，也一起說出來。
簡寧聽完，也覺得有點兒神奇。他皺着眉毛，上上下下地將馬曉南看過：“照理說，有貘蠱在，你不應該會做這種夢纔對。可是我也感覺不到，你身上的貘蠱有什麼變化。”
轉頭望向丁大剛：“你呢”
丁大剛也搖了搖頭。
馬曉南和肖易明瞬間有些失望。
簡寧道：“不過我感覺不出來也不能說明什麼。當初你身上中貘蠱，我就沒什麼感覺，只是通過你說的一些症狀才推測出來的。”
其實，還是縛地靈的功勞。是它明確告知了答案。
簡寧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肖易明更加失望：“怎麼連你也感覺不出來”
簡寧繼續推測：“我想，這可能跟貘蠱的特性有關。依照你中蠱之後的表現來看，你只是不能做夢，而正常的生活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嫦娥應該只把貘蠱設定爲吞噬你的夢。”
“換言之，你做夢的時候，貘蠱纔會活躍。但是日常生活中，貘蠱反而處於休眠狀態。”
“所以，我跟你正常接觸的時候，很難感覺得到貘蠱。”
“那怎麼辦”肖易明歪着嘴巴一笑，“讓你們倆晚上睡一張牀上”
簡寧：“”
馬曉南直接啪的一巴掌抽在肖易明的後腦勺上。
丁大剛默默地呼出一口氣。要是馬曉南不抽，他也想抽。
“不管怎麼樣，你現在能做夢了是事實，”簡寧道，“而且兩個夢都跟你的新鄰居有關。兩個夢之間，似乎也有肖易明說的因果聯繫。如果貘蠱還能正常運作，就不可能漏掉這兩個夢。”
“所以，你問我的意見的話，我的意見就是：一，貘蠱肯定出了問題；二，你這兩個夢是有用的。”
肖易明撇撇嘴。對簡寧，他永遠有種矛盾的心態，又想崇拜，又想挑戰。
“說了等於沒說，”他言語裏帶着挑釁，“你這兩點意見，本來就是我們的結論。”
馬曉南微微瞪了他一眼。但心裏也覺得肖易明說得是實話。所以只是微微一瞪，再無其它表示。
丁大剛最見不得自己最尊敬的大哥被人不尊敬，當下不快地擰起兩條濃眉。
反倒是被不尊敬的本人，只是繼續神態不改地道：“我還有第三點意見。”
肖易明眉毛一挑。
丁大剛眉毛鬆了鬆。他就覺得他大哥不可能被個小毛孩子比下去。
馬曉南兩眼發亮地問：“什麼第三點”
簡寧：“你又能做夢的原因，可能和你的新鄰居有關。”
馬曉南睜大眼睛。肖易明挑起的眉毛也僵住了，慢慢地落回原地。丁大剛還是一張沉靜冷酷的臉。
簡寧：“既然你是和鮑紅梅一家有過接觸後，才突然做起了和他們有關的夢爲什麼以前你碰到別人就不可以，碰到他們就可以呢”
他一邊說一邊攤開一隻手：“最直接的想法不就是，他們比起其他普通人，有什麼不普通的地方嗎”
肖易明咬了一下嘴脣：“”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他和馬曉南還真沒想到過。
馬曉南簡直是醍醐灌頂了。
“你是說，可能就是他們影響到了貘蠱”她說，“所以我才又能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