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盡頭,是一間雙人病房,白色的被單下,各躺着一個年輕的女孩。
左牀的段雪把慘白的被子向下拉了拉,對右牀的病人說:“喂,你叫歐陽菲吧”
右牀的病人略微顫抖了一下。
段雪接着問:“你也醒着咱們說說話好不好”歐陽菲沒有回答,喉嚨裏卻發出“嗚嗚”的呻吟聲,像被人扼住了喉嚨。
段雪有些無聊,拿起手機給男友汪磊打電話:“親愛的,你給我挑的病房真不錯,又寬敞又安靜,只是這個病房真冷。另外”段雪扭頭看了看鄰牀,猶豫着要不要把病友的冷淡偷偷講給男友聽。
就在這時,段雪突然發現,歐陽菲的被單不知何時已經蓋到了頭頂,慘白的被單下是起伏的曲線,看上去就像是太平間裏的屍體。
段雪一驚,手裏的電話自然而然地掛斷了。
過了一會兒,歐陽菲緩緩地掀開被子爬了起來,她的身體比紙還要單薄,臉色十分蒼白。緩緩地走到窗前,她僵硬地站在陽光下。
段雪心底涌上了莫明的恐懼。
睡前,護士寧莉來查夜。段雪乖乖地服了藥,然後哀求寧莉陪自己聊聊。寧莉沒有拒絕,但是她明顯心不在焉,眼睛總向門外瞟,目光裏帶着驚恐。
“你在看什麼”段雪好奇地問,她向門外看看,那裏除了慘白的燈光,什麼也沒有。寧莉沒有回答,眼睛卻止不住地向門外看。
“你到底在看什麼”段雪追問道。寧莉張了張嘴,還沒等她發出聲音,歐陽菲突然像觸電一樣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用陰森森的聲音說道:“她,要進來了。”
寧莉嚇得丟下段雪,飛快地跑了出去。段雪呆住了,顫聲問道:“歐陽菲,你說誰要進來了”
歐陽菲扭轉頭,冷笑起來。
熄燈後,段雪的神經十分亢奮,身體卻痠痛麻木。她努力睜開眼睛,想要起身,卻發現根本無法動彈。
“吱呀”這時,病房的門緩緩地打開了,段雪感覺有一個人正悄悄地走進病房突然,段雪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女人,她身着普通的病號服,長長的黑髮蓋住了臉。
“誰”段雪驚恐地說。女人沒有回答,而是舉起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朝段雪的身體猛地紮了下去。
段雪全身一個激靈,但渾身卻動彈不得,絕望到了極點。
“噗”是匕首刺破紡織物的聲音,段雪並沒感覺到疼痛。女人再次舉起匕首,又紮了下去,一下,兩下她扎得非常用力,但是每一下都沒有扎到段雪的身上。
忽然,那個女人彷彿消失了,段雪感到一陣頭暈,昏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寧莉又來查房。她看到段雪的牀單上都是被刀刺過的痕跡,而段雪正坐在牀上,哭得像個淚人一樣。段雪把昨晚的遭遇告訴了寧莉,氣憤地問:“你們醫院的安保工作是怎麼做的難道不對病人的安全負責嗎”
寧莉無言以對,她把段雪扶到窗前,讓激動的段雪曬曬太陽。這時,歐陽菲緩緩地爬了起來,她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指着大門說:“昨晚,她回來了。”
“誰”段雪吃了一驚。
“你沒發現嗎”歐陽菲的喉嚨裏發出了異樣的聲音,“她回來了,就睡在你的牀上。”
寧莉猶豫再三,終於講出了一段陳年往事。
2.女病人之死
一年前,這個病房裏住過一個叫李曉涵的女孩。她的雙腿受了傷,醫生說傷不重,不久就可以康復。但李曉涵總是拍打着自己沒有知覺的腿,恨不得馬上下牀走路,還神經質地說,要尋找父親留下來的寶藏。終於有一天,醫生告訴李曉涵:“你的腿三天之後就會有知覺。”
李曉涵頓時興奮得兩眼放光。然而,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本應是腿恢復的時候,李曉涵卻自殺了。她的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腿邊的牀單上也全都是被刀刺過的痕跡。
“她是自殺的”段雪好奇地問。
寧莉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說:“從前有個病人,他在得知自己的腿即將恢復知覺後,非常興奮,天天捏自己的腿,等着恢復的那個瞬間。就在痊癒的頭天晚上,他忽然用一把水果刀去扎自己的腿,然而,他的腿卻沒有感覺到痛。於是病人一次又一次地猛扎。終於,病人受不了了,他把刀對準了自己的胸口,狠狠地紮了下去實際上,他不知道,自己的每一刀根本就沒有扎到腿上,而是扎到了牀單上。那裏留下了許多刀痕,真是讓人惋惜。”
“你們覺得李曉涵也是這樣死的”段雪啞然失笑,她轉過頭去問歐陽菲,“你覺得這合理嗎”
歐陽菲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狠狠地看了段雪一眼。
寧莉認真地說:“你不瞭解李曉涵。她父親曾是個高官,因爲包養二奶把女兒刺激得精神失常。她父親很愧疚,貪污了不少錢,都留給了女兒,後來東窗事發入了獄。”
“那些錢呢”段雪關切地問。
“被藏起來了,沒有人知道。這大約就是李曉涵所說的寶藏吧。”寧莉不想再多談,轉移了話題,“入院那天,你男友要挑一個安靜的病房。當時只有這間最合適,醫院裏又不許我們說出實情,所以”
段雪思索了一會兒,問道:“奇怪,既然李曉涵是個精神病人,醫院怎麼會允許她身邊有水果刀呢既然李曉涵能夠扎中自己的心臟,她怎麼會一直扎不中自己的腿呢歐陽菲,你說對不對”
歐陽菲再次像觸電一樣從牀上坐了起來,對着段雪陰森地笑着。
寧莉低聲說:“你少惹歐陽菲。當年李曉涵死的時候,歐陽菲就住在這裏,她見證了李曉涵的死,所以有點瘋。”
午夜時分,病房的門再一次緩緩地打開,一束慘白的光從門縫射了進來。段雪全身僵硬,她感覺到有人再次出現在病房裏,那人在門口停頓了一下,然後猛地撲向了段雪的牀,舉起了手裏寒光閃閃的刀。
段雪全身劇烈地顫抖着,她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當清晨再一次來臨,段雪睜開雙眼,轉頭看向了右牀的歐陽菲:“歐陽菲,我知道你醒着。”
被單下的歐陽菲一動也不動。
段雪繼續說道:“昨晚的事情你知道嗎那個女鬼回來了”
歐陽菲還是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