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說的是進山麻煩,而不是危險,秦風點點頭。

    “那好,我和我老闆說聲。”說着扶着車門準備下車。

    “我也和博士彙報下。”狼推開另一側車門。

    兩人站在道路兩側,目送着車隊從中間緩緩通過,狼先上了一輛車的踏板,就着打開的車窗說了幾句,秦風很快打開程嘉懿那輛車的後門,將對着他扭頭的食人花推推,坐在旁邊。

    “老闆,川山腳下有個小鎮,我和狼商量了下,在小鎮稍作停留,我一會帶人先過去清理下。”

    程嘉懿看着後視鏡裏的秦風。

    好像很久沒有仔細看過秦風了,一時,她覺得秦風的面容有些陌生。

    秦風在後視鏡裏與程嘉懿對視着,杜一一也瞟眼後視鏡,開口道:“秦哥,這麼大的雪,哪裏躲個人很難發現山根下的鎮子,聽說這裏不禁制打獵。”

    秦風移開視線,看着杜一一道:“島國生態系統保護得比較完善,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有古老的技藝保留下來。川山是島國生物之源第二大豐富地區,這個最靠近川山的鎮子只有幾十戶人家,原住民裏,應該有掌握打獵技巧的人。”

    杜一一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真說中了,雖然秦風沒有直接承認,也差不多了。

    “車隊得停下,還是”

    “不停,我們先頭的步行,不走公路,要比車隊快半小時,時間足夠了。”秦風道,接着再看向程嘉懿,“老闆,安東對你的心思很明顯了,你什麼打算”

    “你什麼打算”程嘉懿終於開口了。

    “兩個方案,一個是委屈老闆配合,一個是破釜沉舟。全憑老闆決定。”秦風彷彿知道程嘉懿早有這一問,毫不猶豫地道。

    杜一一張口道:“秦哥,嘉懿說是老闆,其實咱隊伍裏大事小事全是秦哥你決定的,大家沒有異議,嘉懿也都全力配合。你弄了這麼個選擇題給我們,這不是誠心難爲我們嗎”

    秦風不動聲色,還是在後視鏡裏和程嘉懿對視着:“老闆是真想讓我做這個決定嗎”

    杜一一不妨被秦風將了一軍,一下子啞口了。

    程嘉懿這才徐徐說道:“秦哥這道選擇題,真要選其實也不難。”

    她認真地注視着秦風的眼睛:“對我來說,不論是哪個選擇,都是破釜沉舟了。秦哥是不是認爲我這個人有點心軟,有點底線,所以喫定了我會選擇什麼”

    秦風沒有迴避程嘉懿的注目,直言道:“老闆若不是心軟,也不會放李立安然無恙離開。若不是心軟,也不會一直想方設法跟着你的人活下來。若不是”

    程嘉懿忽然擡手,止住秦風:“說這些就沒有意思了。秦哥,你能老老實實和我說句實話嗎”

    這一次是秦風沉默了半晌,才道:“請問。”

    程嘉懿看着秦風的眼睛,心裏翻來覆去了半晌,那句話還是遲遲問不出口。

    得到答案又能怎麼樣呢同李立一樣,在大是大非上,永遠都是國家民族利益高於一切的。更何況還有全人類的生死存亡跟在後邊。

    可全人類的生死存亡就和她程嘉懿有關係了

    可要人人都這麼想,人類就真的走向滅亡了這話,即便秦風不說,程嘉懿也知道。

    程嘉懿移開了視線。

    “我第一次來島國,一直聽說島國環境優美,風景秀麗。什麼時候出發你找個人過來開車,我和一一也去。”

    沒有提問,秦風也彷彿忘記了般,答應了聲,打開車門。

    程嘉懿回手拽着食人花的花苞,貼着面頰:“一一,我可能要違揹我們的諾言了。”

    杜一一沉默着,一直到接替的人過來,都沒有回答。

    風雪下了接近一天,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就彷彿夏日的暴雨,一落下就要將天地全都遮掩了般。

    許是隊伍裏最能戰鬥的三人全出手,秦風竟然沒有再帶人手,就在車隊的目送下,三人離開大路,很快就被積雪湮沒了半個身體。

    只有在積雪中行走過的人,纔會知道積雪的阻力有多大,這種暴雪之後,雪橇纔是雪地裏行走最爲速度的交通工具。

    但是三個人都只稍微適應了下雪的阻力,就提升了速度。秦風走在最前邊,用身體開出了一條路,杜一一跟在後邊,將路擴寬一點,程嘉懿在最後。

    食人花似乎很不喜歡積雪,緊緊地纏着程嘉懿的腰不肯落地,但卻對雪花顯露出興趣,不時張開花瓣接住積雪。

    他們穿過的是一大片的田野,也有可能是農田,偶爾風捲過雪花,能看到極遠處依稀出現房屋。

    也許這是最後的一次趕路了。

    這麼想着,程嘉懿心裏的負面負擔忽的就全都放下來,生死、命運,彷彿都隨着紛飛的雪花飄散,不再是心中牽掛的。

    周圍只有皚皚的一片,也剎那間美好起來,勝於之前的見過的所有精緻。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程嘉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雪花在她的面頰前打着轉,她的神情不由柔和起來。

    沒有什麼遺憾了,她經歷過天朝盛世,也在末日中做過英雄,圓了心中曾經的夢想,雖然這之中有恐懼,也在這個過程裏有了心心相印的人。

    她加快了一步,和杜一一併排,抓住杜一一的手。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兩個人一起趟過積雪,一起走向前方。

    身後遠遠的,安德烈的身體幾乎完全融入到飛雪中,他很是悠閒地跟着,看到程嘉懿行走的姿態忽然輕鬆起來,輕輕笑了下。

    人的身體裏都會住着一個惡魔,在需要的時候纔會跳出來。

    現在,他知道他身體內的惡魔已經忍不住了。

    忽的,安德烈站住,在風雪中側耳傾聽。風雪中傳來極不正常的風聲。

    他垂眸站立,屏住呼吸,身體的溫度忽然下降。他一動不動,就好像風雪中的一截枯木。

    風聲清晰起來。

    那是奔走帶來的風的流動,是數人奔走才能出現的。

    呵呵。安德烈在心裏輕笑聲,隨着這身輕笑,內心的魔鬼終於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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