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直到被一二六從後門帶上了二樓一個轉角處的休息區,項俊豪才明白過來一二六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地方,能夠清晰的聽到樓下傳上來的說話聲,雖然看不到,可最起碼比待在玄關強了太多,最大的好處大概就是可以舒舒服服坐在這聽壁腳,又不用擔心有人看見或者抓着他說事。
“謝謝。”項俊豪摸摸一二六頭頂的羽冠。
一二六眼神閃了閃,大概是不好意思,扭頭走的飛快。
樓下的氣氛還是不好,湯緣顯然仍在暴怒,項俊豪聽到了鞭子抽打地面的聲音。
過了不久。
大概湯緣把汪盞鬧煩了,項俊豪聽見汪盞收斂了聲音裏的懶散:“緣,夠了。”
“夠什麼夠?教主,她憑什麼待在這裏,教裏什麼時候能隨便讓人進來了?”
汪盞聲音逐漸冷凝:“緣,我說,夠了。”
“教主!”
湯緣還要說什麼,項俊豪就聽到有一個輕柔的女聲,夾雜着哭腔,搶先一步哭出聲來:“汪教主,您別和聖女吵架,一切都是茵茵的錯,是茵茵不好,茵茵就不應該厚着臉皮隨教主回來,教主勿要傷神。
假如……假如聖女實在容不下我,那教主就把我帶出去吧,我一個字都不會多說的,我就當從來沒有來過魔教……也從未見過……教主這般的好人。”
……項俊豪有一瞬間衝動的想要下樓。
這是什麼神仙展開,恍惚中一朵好大的白蓮正在徐徐綻放,這種戲碼,一輩子也遇不到幾次,尤其是湯緣那個……對,汪二狗常說那叫硬核少女!
項俊豪以手攥拳放在嘴邊憋笑,尤其是湯緣那種硬核少女,面對這種表現的柔弱無辜單純善良的姑娘,總會天然不佔優勢。
哎。
項俊豪悔的腸子都青了,今天怎麼就往外跑了呢?
要是守在這裏,該能看到多精彩的好戲?
“你裝什麼裝?剛纔指着鼻子罵我的不是你了?這時候在這裝什麼無辜?”
“姐姐!我又何時辱罵過你?茵茵剛纔也說了,若是姐姐不喜我留在這裏,那我走就是了,可只一點,我不能揹着髒水走,做人當行的正坐得直,茵茵沒做過,姐姐勿要胡言。”
“你!你!你不要臉!”
‘噗’
不僅僅是項俊豪,樓下坐着的汪二狗也直接噴笑出聲,他們還是第一次見湯緣被壓制的這麼成功,這可真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過,項俊豪覺得如果還沒人開口解圍的話,湯緣今天估計會被直接活活氣死在這裏。
思來想去,項俊豪在心裏唸了句佛,怎麼能死的這麼輕鬆?這對和他這種,心心念念想着報仇的人,該多不公平呢?
“聖女。”
孟雲鶴的聲音突兀的傳出來:“剛纔這位姑娘的確言語辱罵過聖女,這件事在下可以作證。”
項俊豪臉上的笑意消失無蹤,這個時候的確需要有個給湯緣解圍的人,但這個人,他不願意是孟雲鶴,孟雲鶴被感情衝昏了腦子,連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竟然都忘的一乾二淨。
這就是他爲什麼剛纔不進去的原因。
如果他是汪愚,無論到的多遲,他都會堂而皇之的走進去,可他不是,他和孟雲鶴的身份同樣尷尬,這個時候不縮着脖子,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果然。
汪盞的聲音帶着稀薄的怒意:“你是個什麼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
樓下汪二狗幸災樂禍的發出了一聲氣音,意思很明顯,他在嘲笑孟雲鶴被打臉,打的可真疼。
“你……你這少年郎,茵茵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這般詆譭茵茵?是,我知道我在這裏,沒人會向着我說話,可這位姑娘已然如此兇悍,你爲何還要爲虎作倀,難不成你們今日是想逼死我?”
嬌弱的啼哭聲響起,項俊豪如果不是顧忌着場合,簡直要忍不住起身拍手稱快,這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他以爲孟雲鶴日常的表現已經夠造作,可直到今天見了這位茵茵姑娘……也不算見,應該說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可這位茵茵姑娘才真是站在巔峯的高手啊!
項俊豪雖然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白蓮們爭鬥的心思,可對於剛纔的事情卻聽的分明,在他看來,如果汪盞剛剛沒有開口幫茵茵姑娘,那茵茵姑娘的說辭說不定還不是這套。
可巧就巧在汪盞開口了。
知道自己背後的靠山算是不會偏幫湯緣之後,茵茵終於放心的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鐗,傳說中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終極招式……上吊尋死。
“你死啊!別給老孃假惺惺的!有本事你撞死一個試試!你不敢吧?你後退什麼,你看着滿地的玻璃碎片你隨便挑一個趕緊抹脖子啊!老孃看你今天有沒有骨氣!”
果然……項俊豪扶額,他以前怎麼不知道湯緣是這麼蠢的存在?連他都看明白了茵茵剛纔那麼說就是爲了引導湯緣說出這樣的逼迫。
結果湯緣還真就說了,不僅僅是說了,簡直要把刀架人家脖子上那麼兇悍。
……真蠢……
有汪盞在,汪盞已經立場分明的支持茵茵,這就表示茵茵無論怎麼樣都是死不了的,而只要她做出自殺的舉動,那就坐實了湯緣不給活路,逼人去死的事實。
惹人嫌惡,嫌惡即生隔閡。
項俊豪嘆口氣,這個茵茵是個狠角色,還沒進魔教呢就已經開始給自己鋪路了,不得不說,這樣其實很有效,她應該是一心想要留在這裏,所以纔想利用這個方法準備給自己迅速的打開魔教切入口。
這種招數,他以前在他伯父的姬妾中見識過好幾次,想要進入一個新環境,不破不立,先要撕下來一個人,才能藉着那個人爬上去。
於是,茵茵在初初進入魔教之後,直接選了湯緣,不僅僅是因爲湯緣和她都爲同性,且湯緣易怒看起來人緣並不會太好,所以只要茵茵今天鬧過這麼一場,雖說是肯定徹底把湯緣得罪死了,可像汪二狗這樣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卻會因爲今天茵茵乾的漂亮,下了湯緣的臉面讓他開心了一場而對茵茵在某種程度上認可接納,不會選擇拒絕茵茵的留下。
道理很簡單,後宅婦人的慣用伎倆,項俊豪知道無論今天汪二狗是衝着看好戲還是別的什麼心思,他作爲魔教少主都不會再對茵茵的留下產生質疑,以汪二狗的性格,說不定甚至會支持茵茵留在這裏,所以利用這招,茵茵起碼討好了一部分的人。
選擇通過得罪一個人去討好某些人,總比她孤身一個,孤立無援強了太多。
項俊豪有些出神,一不留神,樓下已經演到茵茵尋死被阻,且聽孟雲鶴的悶哼聲,項俊豪明白,汪盞氣極,不會打湯緣,可對出頭的孟雲鶴卻不會手下留情。
耳邊是茵茵柔弱無助的哭泣聲,湯緣惱羞成怒的責罵聲,平日裏安靜的魔教此時熱鬧非凡。
項俊豪從桌底冰櫃裏拿出一瓶果汁,神態悠哉,這叫什麼?
汪二狗曾浪漫的描述過這種情況:狂歡,是一個人的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