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世宦 >第二十九章:我閃亮登場
    徐元對紅纓槍是含着極大的恨的,打磨得鋥光瓦亮的槍頭噗哧一下扎進他心口,一槍斃命,焉能無恨?

    既有機會重新來過,這一次豈能再喪命於非人,所以這要人命的武器他要學,且必須入高處不勝寒之境界。

    人阻,殺人,豬擋,殺豬!

    小廝打個響指:公子正解,小的靠着瞌睡的小男娃家中開武館,當家人十幾年前是平陽赫赫有名的鏢師,一手長槍耍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

    那武師家住何處姓甚名誰,我明日造訪他去。

    徐元道不清是何感受,只覺四肢百骸無數熱流直衝腦海,千思萬緒如雲煙匆匆而過,最終化爲一句低喃:

    他一定,要很厲害纔行……

    小廝道:那人叫陳知,就住在東大街禮門巷裏的三拳武館。

    徐元眼皮一跳,陳知……難道是放火燒山害死八百名無辜山民的蠻漢?

    平陽府,東大街,禮門巷,陳知,每個都與他上任接手的第一宗懸案一一切合,因這宗山火案歷時八年年仍未解,是以徐元記憶尤深。

    這起懸案困擾了徐元曾經的上官即五軍都督府都指揮使秦階整整八年。

    徐元在第六年捐官入朝,秦階便將此案丟給他處理,不破不準調任。說來也可笑,徐元至死也沒把這樁案子給破了,三年官場生涯連個好名聲都不曾留下。

    徐元一旦蹙眉深思,小廝便知趣退下,其實公子的難處他也知曉,一個常年無功無名的人突然開口說習武,爲的是保家衛國建功立業,誰信?

    也只有身爲公子的貼身兒小棉襖的他纔會相信,公子是真的變了。

    打人伸手就來,罵人張口就來,橫看豎看斜着看都不像窩囊廢,小廝踏着小碎步在花間穿行歡快不已,公子成爲大宋第一奸臣,指日可待呀。

    良秋美景,幾家歡喜幾家愁。

    青桐立在徐亨房門外時不時往裏張望,公子另尋了小廝,聽說能說會道且認字兒,比他強多了。

    大公子百人之中相中小人,這是小人的造化,日後必當牛做馬鞍前馬後伺候大公子……

    公子您覺着力道如何,輕些……那就重些……

    徐亨舒適的哼哼,擡眼見門前映着一個人影沒耐煩道:進來好生學學,跟個木頭似的……這個青桐是母親挑選的,不能打發,暫且留着他。

    青桐畏畏縮縮邁步進來腳尖絆到門檻,像個撲棱鷂子雙手晃動幾下摔倒在地。

    廢物!徐亨一嗤,繼續道:阮三小姐近日行好運,木桐你去打聽打聽這次她又得了多少銀子。

    替徐亨捶腿捏腳的小廝木桐諂媚應是,朝一旁呆若木雞的青桐拋去不屑,似是在說從今往後你的位置歸我了。

    他在大公子跟前根本沒有位置啊,青桐垂頭如是想。

    ……

    又是難得一晴天,風裏涌動着熱流薰得人面發細汗,問兒翻出春衫罩在身上嘻嘻準備出門。

    她身後的馬車內裝着一箱一萬兩黃金,小姐的意思是打算高價買斷與徐府的婚約。真真是可喜可賀的大事,該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慶祝。

    古仁今日着一身灰色常服,料子極薄顯然也怕熱,問兒嘻嘻笑道:古將軍昨兒戲演的真好,奴婢都哭了呢。

    鬼靈精怪的丫鬟拐着彎笑他古仁豈會聽不出,但他自認昨日的表演堪稱一絕,便沒有反駁哈哈拍着肚子笑:那是你傻。

    古仁轉身,阮妙菱一襲鵝黃半臂褙子迤邐而來,昨日淨顧着抒一腔牢騷,倒忘了西府裏也有個惱人的角色。

    將軍已故,公主不歸家,只留他一人既當長輩又做屬下,絞盡腦汁也猜不透小姐心中所想,滿頭青絲短短几日白了一片。

    一想到今日之任務如此艱鉅,古仁一擡眼似乎覺着自己離黃泉不遠了,小姐,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不如等公主回來再商議。

    問兒道:古將軍你到底是心疼錢還是心疼小姐,徐家那根爛木頭給了你多少好處,你這樣幫他?

    阮妙菱止住問兒:仁叔是長輩。

    就因他是小姐的長輩,奴婢才氣不過!問兒噘着嘴生悶氣,實在不懂能用錢解決的事,囉嗦個什麼勁兒。

    一路無話,馬車行至將軍酒樓,門可羅雀。

    店家,來客人了!店小二飛快擦抹桌椅板凳朝裏間大喊,像是三五年沒見到有活人來酒樓。

    就來就來……羅大有快步走來掀起簾子就道:幾位久等——

    問兒?

    羅大有驚的口能塞蛋,問兒身後站着一帶冪籬的女子,身側還有一黑臉壯漢,他腦筋轉了轉靈臺清明。

    三小姐裏邊請,裏邊請……這位就是古大將軍吧。

    他生來就愛這些動真刀真槍的武將,能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的人絕不是孬漢,值得欽佩。

    阮妙菱打量着這家陳舊酒樓,酒具仍是十年前的款式,桌椅板凳雖然簇新卻油得反光,上下兩層裝設古板毫無新意……

    她忽然有些心疼,花費在將軍酒樓的銀錢都打了水漂。

    古仁環顧一圈,又伸出手指抹了桌面。

    阮延哲這幾年都在喫屎嗎,好好一個酒樓破敗成這樣,能賺幾個錢!

    難怪三天兩頭打西府庫房的主意,天下商人都以他爲恥。

    上去吧。阮妙菱徑直往二樓走去,羅大有急急開口請她留步。

    羅家舅舅有事?

    羅家舅舅,羅舅舅。

    羅大有心中一沉,稱呼變了啊。沒……上回妙儀的事真是對不住。

    自古子不教父之過,羅家舅舅何錯之有。

    所以是他多管閒事了?羅大有怔怔立在原地,及至後方傳來一個婦人的問候纔回神。

    啊,徐夫人真是稀客。

    徐夫人婉約一笑,古將軍可是到了?

    羅大有一愣,店小二已經往樓上一指:就在樓上,徐夫人請。

    不是找阮三小姐?

    來的分明是三人,徐夫人偏偏只問古將軍……羅大有恍然想起二樓每間閣子內都設有垂簾,驚得嘶嘶倒抽一口涼氣。

    阮三小姐莫不是打算垂簾聽政……可聽什麼政呢?

    是他不正常了還是阮家的人不正常了,羅大有人生第一次感到迷惘彷徨,瘋也似的往自家跑。

    店小二在後面追道:店家,後廚啥也沒有,您倒是回來做主啊,我一個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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