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世宦 >第三十章:知心人難求
    舊木梯吱嘎吱嘎響了十幾聲,徐夫人上樓,二層一間閣子門開着似在等客人進去。

    徐夫人想也不想徑直朝開門的閣子走去,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盤膝而坐。

    徐夫人乍一看以爲白日見了黑無常,撫着胸口謹慎問道:可是古將軍?

    古仁緊握雙拳,掌心的汗水從指縫中流出洇溼了褲管,口中道:徐夫人請入座。微微側首往身後的簾子一看。

    這古怪的動作怎能逃過徐夫人的眼睛,她緊走兩步跪坐在蒲團上,視線卻落在垂簾上。

    簾後架着一扇屏風,上邊刻畫的大概是顯山露水的風景,無甚稀奇。

    徐夫人!

    古仁突然拔高聲調驚的徐夫人惻惻收回目光,歉然一笑:不知古將軍遞帖請我,爲了何事?

    咱們兩家目前因什麼牽扯到一起,我爲的就是什麼。古仁直了直腰背。

    徐夫人美目一轉,心忖古將軍該是從阮老太太處得知三小姐只能嫁給元兒,如今找她算賬來了,面上笑着:三小姐嫁入徐家之後,我定把她當作親女兒對待,將軍請放心。

    你視小姐爲親女兒,那你兒子該把小姐當作什麼人?古仁不蠢,他也會着人蒐集情報,徐元心繫二小姐阮妙儀在他這兒不是祕密。

    古仁道:小姐自幼嬌寵,喫穿用度玩樂皆比照公主的標準,夫人有信心保證小姐嫁入徐家後還能如此?

    公主的標準……徐夫人袖中十根指頭波浪似的起起伏伏,心中駭然,照這麼個用度是要將徐家的家底兒喫穿吶。

    養出這樣一個嬌嬌女,阮家莫不是有金山銀山?

    徐夫人嘴角微抽,笑容皸裂:能……能的。等老爺升任禮部尚書,俸祿翻倍應該足夠了。

    古仁搖頭,這位徐夫人到底是小看了公主和大將軍的威力。不能,徐家不能。

    什麼意思?徐夫人面上笑意殆盡。

    正當時閣子外響起嘿咻嘿咻喘氣聲,店小二滿頭大汗肩上勒着兩條麻繩一步分成三步走,木梯上一塊木板承載着一口木箱緩緩挪動。

    將軍勞煩救小的一命,您這物件兒太大啦……

    古仁起身快步出去,徐夫人側首,不多時見古仁徒手拖着一口大木箱進門來,噗通落地閣子晃了三晃似要塌陷。

    夫人可以看看。古仁重新落座。

    徐夫人輕輕打開箱門露出一絲縫隙,頓了片刻委實瞧不出門道,她索性一推,箱內之物頓時重見天日。

    哇靠——

    店小二吐着舌頭在外邊歇腳,見一道刺眼光滿自閣子裏射.出,腿腳一軟泥鰍似的背靠牆面滑倒。

    徐夫人亦是驚的口舌僵硬,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古仁道:一萬兩黃金換徐家解除婚約,只賺不賠。

    徐夫人兩眼望着古仁,頭一遭遇到這種荒唐事竟有些措手不及。

    戲文裏演的都是男方尊長目下無塵,將一沓銀票往桌上一丟,趾高氣昂兩鼻孔朝天對女方道:錢歸你,離開我兒子!該這樣發展才合常理,怎的到阮家三小姐這裏就換了臺本?

    我不同意呢?徐夫人有些底氣不足。

    古仁道:簡單,屆時徐家需得下聘二萬兩黃金。

    您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徐夫人氣結,徐家雖是世代簪纓,祖上卻從未出過一個三品高官,俸祿幾輩人累積起來也湊不齊兩萬兩黃金。

    很難嗎?

    古仁笑了,前些日子尊府大公子送來三箱風箏,小姐對其改造一番賣與李員外就賺來五萬兩黃金。

    他忽然明白爲何問兒每每談及徐家都一副嫌棄樣,沒錢啊,兩手空空如何養得起三小姐。

    你這是逼上梁山。徐夫人語氣不善,她雖是婦道人家,可牽涉到兒子的幸福絕不會讓步。

    古仁也有脾氣,啪一掌拍裂了桌角,只聽店小二在外頭心疼的嗷嗷直叫。

    小姐只是沒了父親,母親寶貞公主可還在呢,阮老太太答應的婚約不作數。

    徐夫人道:白紙黑字寫着呢,怎麼不作數,鬧到公堂上去徐家也佔理。

    簾後的問兒搖搖阮妙菱的衣角,無聲喊了句小姐,心裏急得要死,沒想到阮老太太留了一手,可怎麼辦呀。

    阮妙菱像是尋到正確答案一般,眉角眼梢都是笑意。

    原來不管她怎麼反抗,甚至鬧到公堂也無濟於事,竟是因爲一張紙。

    阮家對外所說的得狀元者娶阮三小姐都是障眼法,不論徐家哪位公子奪魁,她要嫁的只能是徐元,從始至終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古仁也意識到真正的難處在這裏,我再添一萬兩,買下那張紙,據我所知令公子似乎對這樁婚事不大樂意。

    徐夫人道:那是他有眼不識金鑲玉,將軍放心,不管用什麼法子我一定讓小兒浪子回頭。絕口不提黃金。

    徐夫人是存了私心的。

    徐元自幼膽子就小,爲膽大的徐父所不喜,故而一顆心全系在長子徐亨身上,指望長子能繼承衣鉢光大徐門。被忽略的徐元自然是歪梁歪長,一見虎着臉的徐父調頭就跑,這幾年似乎對他大哥也怕了起來。

    從前徐父看重長子徐亨,徐夫人自是一顆心撲在教養徐亨的事上,也就短缺了給徐元的關愛。

    及至徐元長大了些,有些關於窩囊廢的風言風語傳入耳中,想彌補卻是悔之已晚。

    徐元名聲不好聽,娶妻是難上加難,有如此良機她是怎麼也不肯放過的。

    爲了元兒能過上好日子,惡人就惡人吧,三小姐目前是委屈了些,但只要嫁入徐家她就是省喫儉用也絕不虧待這個兒媳。

    古仁目送徐夫人出了酒樓,轉身時阮妙菱已在徐夫人的位置坐下,他拱手致歉:末將未能完成任務,請小姐責罰。

    仁叔坐吧。

    阮妙菱朝外面招手,店小二腿軟不能行走只得爬進來,阮妙菱從箱中取出一塊金條遞去:辛苦你了。

    店小二做夢似的擦擦眼,雙手奉着金條樂呵呵道:應該的,應該的。

    勞你再跑一趟,把箱子運到樓下。

    問兒拎起呆掉的店小二邊走邊笑下樓去,天上掉餡餅的事哪有這麼容易遇到,付出多少努力纔會有多大的回報。

    古仁嘆道:今日白忙活了。

    沒白忙啊。阮妙菱反過來安慰古仁:您也說了婚姻乃大事,哪是能輕易解決的。

    ……

    ……

    今日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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