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世宦 >第五十章:接近的理由
    二更天府衙仍是燈火通明,風涌進大堂反捲出一股炭味撲在進來的陸堇臉上,摞成一人高的畫冊中間突然偏出兩張面孔,一左一右,雙目赤紅。

    陸堇甩兩下袖口,似就能揮散氣味一般,難得看到賀大人如此勤勉。

    先前因爲生氣又自恃有守備的身份,他纔對賀芳年直呼姓名,眼下情形不大一樣,他是有事相求,態度自然要客氣點。

    賀芳年合上畫冊正要起身,雙腿卻因久坐麻痹不能動彈自如,正苦惱時一雙手伸過來扶住他的左臂。

    是徐元。

    賀芳年眼含欣慰,順勢撐起下半身雙袖一揮對陸堇抱拳。先敬羅衣後敬人,敬的並非四品守備的身份,而是陸堇背後的兵部尚書。

    共勉共勉,陸大人此刻不也沒歇息麼。

    陸堇皮笑肉不笑扯扯嘴角,一個時辰前他遞上名帖卻被拒在府衙外,此刻跟他玩兒貓膩?哼,真夠要臉的。

    陸大人深夜來此,難道同是爲山火案而煩惱?徐元從後堂斟茶擱在一旁的桌上,有外人在時這些都是他的分內事。

    陸堇落座喝口茶暖暖身子,才道:聽說今日在六隱山發現了一個百寶囊,恰好陸鉞前幾日丟了一個,我來瞧瞧是不是同一個。

    果然武夫說話都直來直去,賀芳年也不藏掖,下半晌那麼些人都親眼看見兵丁把百寶囊送進府衙,想瞞也瞞不住。

    啊,是這事,本官本打算明日再去找陸大人你覈實。

    徐元聞聲知雅意,從後堂取來百寶囊。

    陸堇一把搶去,一見囊上繡着兩把長劍氣不打一處來,他指望兒子勤奮唸書好爲陸家添點書香氣,誰想陸鉞背地裏淨整些幺蛾子,難道想跟他老子一樣當個沒文化的武夫?

    這一想不免把過錯都歸結到阮家三小姐的頭上,若不是平陽府最近都在傳她那些事蹟,根正苗紅的陸鉞也不會做出沒頭腦的事情。

    聽說府衙在通緝一個腰戴木牌的犯人,可否把畫像給我看看,說不定能幫上忙。陸堇望着堆積如山的畫冊。

    賀芳年轉身要去找,徐元先他一步已經在桌案上翻翻找找。

    分明是放在此處的……書太多……

    老師您別急……

    座上喝茶的陸堇瞄一眼書摞,迅速解開百寶囊,取出裏面的玉鐲揣入懷裏,一個款式相同的玉鐲順勢從他袖中滑入囊中。

    賀大人還沒找到嗎,我來搭把手。陸堇起身,百寶囊擱在桌上。

    找到了。徐元從書頁中抽出一張紙,遞給陸堇,攙扶賀芳年在陸堇對面坐下。

    盆中的炭火燒得通紅,滾滾熱流中的陸堇面部有些歪曲,似是沒看清,他湊近火盆仔細看了幾眼,再湊近。

    賀芳年連忙勸阻:陸大人小心,別燎了你的袍子。其實他是怕陸堇燒了那紙,最近諸事不順,府衙庫銀流水一般一去不返,再小的東西都得精着用、省着用。

    陸堇後知後覺退後一步,眉頭微蹙似在回憶:這牌子有些怪,哪有人會在牌子上寫總方……不過瞧這上面的花紋,和錦衣衛的有些相似。

    錦衣衛?賀芳年頓時就想到了三德公公。

    陸堇在看到畫像第一眼就已經確定畫的是標識錦衣衛身份的戶牌,上面的刻字根本不是總方,而是總旗。

    三德老東西竟然使陰招讓他損失慘重,不以牙還牙,還真不對不住這身辛苦得來的官袍。

    陸堇站起身告辭,我能幫的只有這些,啊,還有這個百寶囊並不是我兒陸鉞丟的。他指了指桌上的東西。

    徐元過去拾起放回匣中,出來時陸堇已經離開。

    圖之,徹查三德此人。賀芳年已經坐回主位,揉着開始稀疏的眉毛。若真是錦衣衛犯案,法不容情,該抓的照樣抓。

    就是秦大人來了也沒用!

    徐元問道:百寶囊這條線索是要捨棄?

    百寶囊指向的可不止陸堇,還有阮家西府。

    身爲一府之首,賀芳年不會放過任何可疑之處。查,不要聲張,畢竟寶貞公主做過不少有利民生的好事,引起百姓不滿可不好收場。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對他們好,他們反過來也會回報施恩之人。

    賀芳年哂笑,不由感嘆阮妙菱真是好命。就連他這個知府也因承了寶貞公主的恩,在諸事上對阮妙菱的所作所爲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這也算是報恩的一種途徑吧,畢竟阮三小姐也不做傷天害理的事,賀芳年摸着眉如是猜想。

    ……

    翌日雞鳴,全城張榜的告示全都煥然一新。

    這幾日砍柴人也不進城了,因爲無柴可賣。但臨近秋冬之際總是有大戶人家缺柴,負責採購的婆子們單腳撂在板車上,一側立着拉車的老僕,個個溫順。

    婆子咔嚓嗑破一粒瓜子,前幾日阮家西府的丫鬟採購柴的時候俺就說要趕緊買,你們攔着,眼下好啦,連柴沫也莫得!

    老僕連連是是好好敷衍,雙雙眼睛卻盯着婆子頭頂上方的告示,忽然啊了一聲。

    上面說木牌是錦衣衛的。說完立即縮着脖子看看四周。

    平陽府誰家府上有錦衣衛,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看阮家西府要遭殃咯……一個婆子低聲嚼着瓜子話語囫圇不清。

    錦衣衛不是跟着公公進城的嘛……阮三小姐只知道玩……聲音幾近於無,在場的人只看見說話人的嘴皮子在動。

    背後突然一陣冷風呼嘯,他們紛紛裹緊衣領擡頭看天,天兒越來越冷了,沒了柴火可怎麼過活喲……鳥獸般散了。

    有兩個人拉拉扯扯走到告示前。

    寒十四你腦子被驢親了麼,咱倆眼下可是要被緝拿的要犯,到處招搖啥。

    寒十四勾着初五肩膀,怕啥,畫上的是戶牌又不是咱倆的臉。就算被抓了他們不能把咱們怎麼着,火又不是咱們放的,咱們一身正氣!說罷他拍拍胸脯。

    初五推開搭在肩上的手,趁無人瞧見一把扯下告示飛快揣入懷中,你說這火是誰放的?總不能是那天遇到的傻子吧。

    我查過了那個傻子叫陳知,如今還關在府衙大牢呢。

    初五想不通也懶得再費心思,他已經把事情始末傳信給了秦大人,不日就能收到回覆。三小姐今日去禮門巷,咱們不在合適?

    寒十四兩手枕在腦後吹着口哨,那種場合三德巴不得咱們不在,錢嘛誰不想多賺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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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火案告破之前猜到兇手的人,爲其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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