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兒從人肉堆裏鑽出來,得意的拍拍手掌,一個眼睛亮晶晶像星星一眼的丫鬟從她身邊擦過去,人肉堆見有人出去急忙讓出一條通道,看問兒的眼神明顯多了幾分嫌棄。
“我都喊了讓一讓,誰叫你們不讓的!”
問兒皺了皺鼻頭,別人怎樣看待她她可不管,轉身對着府門裏面喊了聲“香巧姐姐”,拔腿跑進去。
徐元身邊的兩個人將這一幕看在眼裏,紛紛搖頭斥責問兒不對,還不如賀小姐身邊的丫鬟星兒有禮數。
徐元不置可否,問兒性烈,講話直率從不拐彎抹角,任何人在她那兒都討不到好處。這種性格雖不討喜,但在關鍵時候總能體現出不一樣的溫暖。
阮妙儀嫁入徐府半年後硬生生把母親徐氏氣得沒了命,那時候徐亨的青雲路正蒸蒸日上,父親徐掩雖然生氣卻也沒把阮妙儀怎樣,打算草草把喪事辦了,舉家遷入京城。他守着母親的靈位哭了三天三夜,窩囊得連一句反抗的話也不敢說。
入殮的時候阮妙儀仍不消停,問兒擡手扇了她一巴掌,當着外人的面揭她的短處,以致於遷往京城的七年裏阮妙儀一次也沒回來過。
這件事是不是阮妙菱授意徐元不清楚,但這份感激他一輩子記在心底。
“小姐您瞧,徐二公子在那邊呢!”
丫鬟星兒掀開車簾的一角,一隻水蔥似的手微微伸出半截,粉嫩細長的指甲勾住簾穗,最先露出一張櫻紅的小脣,鼻上有一點小巧可愛的痣,歪着腦袋露出一隻狹長的鳳目好奇的打量站在不遠處的一抹頎長如竹的身影。
星兒抿嘴打趣道:“夫人說大人前不久打算將小姐與徐二公子配作一對兒來着,只可惜他呀……有了婚約!”
賀明月嗔了一聲,“既是有了婚約,你這會子和我說做什麼,該打!”
“還不是因爲奴婢方纔見着阮家三小姐的丫鬟問兒,這纔想起的。一個這樣大大咧咧言語又粗俗,阮家即便靠阮大將軍掙來一個將門的稱號,祖上三代仍是庶民之身,庶民家的教養能有多好呢?”
車裏的明月小姐叩了叩車壁,略帶薄怒:“我平時怎樣教你的?在外莫要議論他人是非,小心惹禍上身!”
“奴婢知錯。”星兒忙認錯,又道:“小姐還看徐二公子嗎?”
賀明月撤下簾子,“有什麼可看的,看了也是別人的。”聲音悶悶的,不知是覺得惋惜還是不值得。
問兒再次擠出來,對阮妙菱道:“牙婆說了,香巧姐姐是長公主身邊一等一的丫鬟,又自小養在京城,禮數規矩都比待在平陽十幾年的老僕好太多,因此標價二十兩。”
“二十兩!”白雲險些從馬上跌落,“她們怎的不去搶!在京城根本賣不到這個價,有這數本公子能買十個!”
問兒算了算,那豈不是二兩銀子買一個丫鬟?合着自己在京城這麼不值錢!
阮妙菱道:“白公子說能買十個丫鬟並未將本錢計算在內,如果將會通書坊交到你手中,三日內必定關門歇業。”
“那我便給你一天的期限,保證在不虧本的情況下,搞垮會通書坊。”阮妙菱仰頭,嘴角的笑意蔓延到車外。
白雲抖了抖,胯下的馬兒哼哧兩聲甩頭瞪了他一眼,他不由吞嚥,“……三小姐在與本公子說笑?”
如果讓老頭子知道三小姐命令他這麼敗家,這輩子可能真得更名改姓被人稱呼“雲公子”了……
“沒有啊,我這般正經地和你商議。”阮妙菱趴在窗邊笑,五根纖瘦的手指彎曲又直起復又彎曲,“今年會通書坊少說賺了十萬兩,京城新近崛起的書坊多半已經將你們視爲眼中釘,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一點你爹比你明白。”
“纔沒有呢!”白雲盤腿坐在馬背上,辮子嘩啦啦垂落聲音很是悅耳。“我走的時候老頭子高興得跟個傻子似的,囑咐我要多喫多睡,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聽你的……靠,怎麼聽着那麼像遺言?我說我娘怎麼捨得把傳家寶給我!”
白雲指着笑得十分燦爛的阮妙菱,脖子泛紅青筋清晰可見。“一定是對我爹下了什麼指令!”
“會通書坊的書信一直是單方面來往。”
“那就是你娘!老頭子把你孃的話句句奉若聖旨,她要我爹去送死!果然皇家最薄情!”
阮妙菱眸光一暗,嘴角的笑慢慢凝住。
問兒啐他一口,“發誓要和會通書坊共存亡,拋下你不管才最薄情!小姐好心好意讓你回去救你爹性命,你不領情還罵我家夫人!狗咬呂洞賓!”
阮妙菱等問兒罵完了才繼續說道:“會通書坊與其毀在別人手中,我更願意讓白公子親自動手,因爲你能保證我不虧本。我很缺錢,他們也缺錢,但我不允許他們從我口中奪食。”
白雲霎時間沒了玩耍的心思,將風箏扔給家丁,打馬回府。
“搞不懂你們爲了什麼,一個書坊而已,倒了就倒了唄,寶貞公主又不會少幾兩肉……”
同行人碰了徐元一下,望向他所看的方向,“徐二公子在看賀小姐的馬車啊……”哈哈哈笑道:“在府衙看不到,外面想看也難咯。”
“最後一個,隨身侍奉長公主的一等丫鬟——香巧!”
賀小姐的丫鬟星兒舉牌,報價道:“二十兩!”
“嘖嘖,知府夫人陪嫁的錢可不少哇!”
徐元管前面的人借來一塊牌,他身量高大,半舉着手臂足以讓最裏層的牙婆看得清清楚楚。
牙婆驚喜大喊:“那位公子出價二十五兩!”
衆人紛紛回頭。
“徐二公子?”星兒怔怔舉着牌子,回頭看了眼安靜的站在門邊的香巧,喃喃:“難道他要買香巧去——”
不行!
星兒再次喊道:“二十六兩!”
遠處,問兒小心翼翼撫摸着一口黑漆大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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