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不忍擾了她的興,坐在一旁胡思亂想,及至馬車行到玉兔東昇,到了途中酒棧才聽到曹沁低低笑了一聲。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阿暖看見老爺和夫人正在和酒棧前面賣青果的討價,兩人肩並肩手牽着手的場景已有多年不曾看見了。
曹沁語笑嫣然回頭對阿暖道:“往後咱們就這樣和和樂樂過日子,再沒有人能破壞母親的幸福。”
淡薄月光下,阿暖怔怔看着曹沁,手心攥着蔫耷耷的春花跌落水窪,瞬間綻放,褪去了白日的嬌美,月色下顯得冷而豔。
……
秦宅從前院直到花廳一路燈火煌煌,如在白晝裏行走,阮妙菱記得上回來時,院裏沒有這般亮堂。
且這次秦宅裏面還添了四五個看起來溫順懂禮的婆子,一見阮妙菱來了,當即福了福,其中一個退後兩步轉身騰出一個位子,就在主人的座位右手邊。
阮妙菱沒見到秦階,不急着進去,站在門口看院裏花樣繁多的燈盞,挑了幾個從未見過的問婆子。
婆子一一對答如流,好似這些燈都出自她手。
不多時就見秦階穿過廊廡,身後跟着初五,聽不見在談論什麼,腳步急,火光照得明亮的臉上像是用筆墨畫了兩筆,不顯風趣,倒有幾分肅穆。
一個穿着不厚不薄夾襖的婆子垂首緊步前去稟話,阮妙菱聽見她稱呼秦階爲公子,才意識到婆子們應是特意從京城趕來的。
聽話之時,廊下的秦階無意中擡頭看了眼,就見阮妙菱眉目怔松望着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對她無聲笑了笑。
立在阮妙菱身後的婆子見十公子晚上的笑容竟比白日還明朗,轉頭看阮妙菱的側顏時,眉目一跳。
“秦大哥這裏金碧輝煌,火樹銀花很好看!”一同進門時,阮妙菱發自內心讚道。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抑揚頓挫的貓叫,緊接着一個雪白的低矮身影躍過門檻滑了進來,在秦階腳邊蹭了蹭。
自從上次小丸子“擅自”闖進古宅後,除了一次遠遠的瞧過,已經許久不見小丸子這般生龍活虎,不由蹲下身去撫摸雪白的毛。
小丸子“喵”悽苦地嚎了一聲,就聽見秦階用近乎脅迫的語氣道:“不聽話,再關你禁閉!”
幾乎同一時間,阮妙菱的手心感受到小丸子的顫慄,一隻貓還能關禁閉,就不怕它自閉不搭理人嗎?此時小丸子也溫順下來任由她撫摸,阮妙菱約摸越喜歡,索性把它抱在懷裏。
本來小丸子對阮妙菱心存幾分抗拒,在她懷裏扭來扭去,不時伸出兩隻粉嫩的爪子撓她肩頭的幾縷青絲。
哪知它玩兒得久了,竟慢慢喜愛上了阮妙菱身上淡淡的香氣,歪着身子懶散倒在她懷裏不走了。
配菜主菜一一擺上桌,秦階見小丸子仍舊膩膩歪歪不肯離開,身後的婆子想是怕被小丸子撓傷了手,不敢上前,秦階伸手準備趕它走。
阮妙菱摁住小丸子的腦袋,小傢伙滑到她腿上躺着,笑着對秦階道:“不礙事的,動物皆有靈性,秦大哥你若再兇他,保不齊明兒它就跑了。”
往前爹爹和娘再寵自己,也絕不會慣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毛病,是以見到秦階這番舉動,覺得十分別扭,不過感覺也挺新奇。
“秦大哥你只管喫自己的,我自己能夾,何況問兒還在呢……”
說話時,阮妙菱回頭去看問兒,卻見問兒手裏拿着公筷,一副無從下手的懵懂樣子,反觀秦家的幾位婆子殷勤地滿桌遊走。
阮妙菱暗暗嘆口氣,想不到問兒有朝一日會到無用武之地,不再扭捏推辭,承了情,心下想着就這一次。
在城郊將就吃了午飯,此刻難免肚餓頭暈,阮妙菱喫得比平日快了些,也就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秦階雖也在喫,眼神卻一直留意阮妙菱,見她像是口中纏綿急需解渴,一擡手,婆子意會,眼尖手腳勤快,立馬就給她手邊的茶杯續水。
每當阮妙菱眼神晃過哪一道菜,秦階一個眼神示意,婆子手中的公筷飛也似地夾了菜,穩穩當當放到阮妙菱碗中。
一頓飯下來,阮妙菱覺得比從前喫的任何一頓都要輕鬆,但也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這一丟丟的不好意思被她小心地藏了起來,興許很久沒人陪她一起喫飯了,孤零零的,她很喜歡有人相陪的溫馨。
婆子們陸續把碗碟撤下去,又呈上青鹽化開的水供漱口用,一碟丁香果取一粒含在口中既能除去青鹽留下的味道,亦能口吐芝蘭。
小丸子被秦階驅走,溜到院裏的石燈上跳躍,不時拿尾巴去搔火苗,可惜沒碰到,被玻璃阻隔住了。
“咱們到院裏走走。”秦階先起身,目光灼灼看着阮妙菱。
夢裏她早早的就沒了,一方面是因爲毒,另一面或許因她不常走動,即便不中毒,也不能壽終正寢。
家中老人們時常唸叨着養生之道,秦階覺着也該讓阮妙菱學學。聽說她去年秋天還落了水,雖是好了,誰曉得肌骨有沒有受到影響,往後若是生養孩子遇到難處該怎麼辦?
兩人在院裏繞着及阮妙菱肩頭的燈柱慢慢走,秦階問了些往昔她在平陽阮家的境況,阮妙菱知道他一片關心,只說還好,沒受委屈,順便講了一兩件與皮小六、陳馬一衆孩子的趣事,把院裏的婆子連同問兒逗得咯咯呵呵扶腰直笑,秦階也笑了,很淺又很暖。
問兒發笑之際,瞧秦階的眼神也愈發滿意,方纔秦階在飯桌上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裏,甜到心坎的同時爲小姐感到高興。
身後有兩個婆子小聲交耳道:“是好事啊,公子的病想是好了,老爺夫人定會合不攏嘴……”
秦大人得了什麼不爲人知的病?問兒濃密的眉頓時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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