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把徐掩的話當聖旨一般謹記在心,立刻吩咐下去,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纔算落地。
徐掩從徐府出來,如何勸說徐業的話,他已打好了腹稿,只等徐業到了京城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便是。
只是李家命人送白銀千兩的用意,一直讓他摸不透。
及至經過茶樓,聽見裏面說書的在講歷朝歷代狡兔死走狗烹的有名有姓的人物,瞬時醍醐灌頂一般清醒了。
徐郴往昔就是李大人的鷹爪,若他還有大用處,李大人怎會放任秦階對徐郴施殘暴之刑?
分明是見徐郴無用了,且擔心將他在背後操縱的真相透露出去,故意置之不理。虧得他聽說李大人府上送來份子錢,心下還感激涕零,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徐掩正走着,走過人家院牆下,冷不防上面潑下來一盆沁入人心的涼水,頭髮衣裳都溼透了,正要發威,仰頭一看,哪裏見什麼人影。
他本打算去值房走一遭,試探李大人有沒有對他起狡兔三窟的心思,被這一盆涼水生生澆走了念想,街上人又都交口指指點點,遂急忙奔回家換衣裳。
沒成想在家裏撞見徐元,徐掩好奇,雖然是大好的天氣,小妾畏熱,在院裏廊下襬滿了盆子,裏面裝了冰塊,風一過像刀子扎心一樣疼。
徐掩抱着胳膊問道:“翰林院今兒休沐不成,這個時辰怎麼在家裏?”
“我想着三叔家裏忙成一片,爹一個人在那裏周旋,也是顧得上這裏,忘了那裏,就告了假回來。”
徐元上前摸了一下徐掩溼透了的衣袖,奇道:“爹落水了不成,怎麼這副模樣回來?還是說三嬸給您臉色瞧了?若真是這樣,咱們也不必去幫忙了!”
看他雄了臉,真有不打算去的意思,徐掩忙擺手道:“不曉得哪個不長眼的當街拿水潑我,不礙事的,你快去你三叔家招呼,我換了衣裳就來。”
徐元應下,走到門外,裏面管事急急追出來,臉色很不好看。
“公子,老爺暈厥了!想是受了寒氣,小人這就去請大夫,三老爺家您暫且別去了。”
原來徐掩心裏擔驚受怕,加上淋了一盆涼水,炎熱的天生起了寒病,這一倒下了就不曾睜開過眼。
小妾每日湯藥灌到嘴裏,吐出來的多,嚥下去的少,這病根本不見好。
金亭偶爾經過徐掩院外,聽見小妾忽高忽低的啜泣,嘖聲道:“哭哭啼啼像什麼,老爺聽了心中更煩,只怕更不想起來。”
徐掩這一病,郝廷梅、任舒華並史張弼三人前來看望,三人籌錢買了一根蘿蔔大小的人蔘聊表心意,可惜仍是餵了被子枕頭。
隔日,禮部尚書從郝廷梅那裏聽到徐掩因爲周旋徐郴的事病倒了,正巧李重山經過聽見了,提議一起來看看。
徐元便在書房裏向禮部尚書提起替父親請求辭官回鄉的心願。
李重山本坐在一旁安靜喫茶,聞言問道:“你父親的病並非好不了,將來你又是要入內閣輔佐皇上的,到時候多個親近的人照應最好,怎麼反倒提議讓你父親回鄉養病?”
學生知道父親舊日常得兩位老師青睞,仕途才能平順如此。等將來父親病痊癒了,到那時兩位老師如果還看重父親的能力,再讓他復原職也可。”
說罷,徐元拱手要給禮部尚書跪下。
禮部尚書忙上前拉住徐元,“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是狀元郎更不能如此,你一片孝心我們豈會不知。李大人,不如咱們就依了這孩子的意思?”
李重山笑道:“徐大人是您的下屬,他的去留自然由您來定奪,我只管我兵部的事情,越俎代庖不合適。”
禮部尚書呵呵笑道:“我以爲李大人管一管也無妨,徐掩素日與李大人關係甚密,我們禮部都猜想他是把你當尊長一般敬重呢。”
“說哪裏的笑話。”李重山擱下茶杯,兩指指向徐元道:“徐大人的公子與我家博章一邊大,我可把徐大人當作兄弟,這尊長當不得,當不得!”
兩個高官眉開眼笑呵呵笑了一陣,徐元因父親臥病在牀,臉色憔悴,也沒有發笑的想法,便立在一旁不說話。
禮部尚書離去時,準了徐元的請求。
……
徐掩臥病在牀期間,徐元在翰林院告了長假,一邊和二叔徐業操持徐郴的後事,得空了還得回家照看徐掩,去看望阮妙菱一事便延遲了大半個月。
等到徐郴的喪事忙完,徐業說雲南的生意耽擱不得,打算啓程回去。
顧氏一直不好直接和徐業開口,原承望徐掩幫她,沒成想他一病不起,計劃跑了湯,顧氏就把心思轉到徐元身上。
“圖之啊,三嬸有件事想求你幫幫忙,你爹先前答應了我,這可惜病了沒能做。眼看着你三叔就要回雲南了,這事擱置不得了!”
顧氏以爲徐掩回去後把事情和徐元說過,故而放心大膽道。
徐元聽顧氏提到徐業,已經猜到了是何事,面上裝作不知,“三嬸見諒,圖之乃是晚輩,不好向二叔開口。且二叔固來以訓導後輩爲己任,我若去了,少不得三五個時辰要聽二叔唸叨……三嬸您一向是菩薩心腸,斷不會把侄兒往火坑裏推不是?”
本來徐元推辭,顧氏心中就不喜,後又聽他說了幾句好聽話,臉色稍有緩和。
“三嬸愛你都來不及,只是有個要緊事,三嬸找不到人商量,沒了法子才找你幫忙……你爹興許跟你提起過,你三叔在雲南有座礦山,因是爲官時偷偷經營的,如今你三叔去了,不再是官了。可是咱們家裏又沒有能做事的人,三嬸看你二叔生意做得大,本事也厲害,想請他幫忙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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