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嘰嘰咕咕一陣說話聲之後,守在門口的宮婢就散了。
問兒推門進來,身後跟着香巧。
“小姐,問兒姐姐和香巧姐姐進來了,奴婢去廚房給您端碗熱湯來頂頂肚子。”
關門聲再次響起。
問兒搬了軟墩放在牀邊,推了推香巧的手臂:“你和小姐說話,我去門口望風。”
香巧拉住她,塞了個紅封過去。
“再這樣我可惱了啊,小姐今天大喜呢。”
自從得知香巧做了守備夫人,問兒就明白兩人之間有了高低之別,香巧這麼做是想告訴她,她們還和以前一樣。
都是一心向着小姐。
“不是給你的。”香巧朝牀上努努嘴,“嫁人了總得留些體己,你得替小姐把着。”
問兒接了往腰裏一塞,笑着開門又關門,門軸發出的聲都帶着喜氣。
香巧嫁過人,知道新娘子的蓋頭不能隨意揭開,就隔着紅紗和阮妙菱說話。
“一路緊趕着回來,你受累了。”
阮妙菱先開了口。
“哪有的事,奴婢身子好着呢。”香巧似有所察,用紅巾子蓋住削蔥般的細指。
心裏鬆了口氣,好在小姐看不到她瘦尖了的臉,不然又該自責了。
“這事原本就是奴婢提的,讓小姐一直替奴婢擔着心,您才受累。”
阮妙菱輕輕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
“謝敏他對你好嗎?”
聞言,香巧臉頰一熱,半晌才道:“挺好的。”
蓋頭不大,除了看不見香巧的臉,她手上的小動作阮妙菱還是能一眼看到的。
紅巾子都快被她搓出蜜來了。
隔了好一會兒,香巧想起臨行前謝敏的囑咐,覺得事情可以瞞着他,卻不能對小姐隱瞞,萬一曝露了,小姐也能有個準備。
“小姐,我有了身子,所以今晚……”
阮妙菱身體一僵。
紅燭燒去大半,徐元沾着一身酒氣回來了,人很清醒,走路沒畫之字。
後面的宮婢涌進來想要伺候,被他屏退:“我知道步驟,你們去喫酒吧。”
宮婢們知道今年新科他是頭名狀元,滿肚子的文墨,對前邊幾個朝代成親的步驟都能背得滾瓜爛熟,還差本朝?
“累壞了吧?”徐元掀了蓋頭,神色擔憂道:“這冠帶着最壓脖子,還是卸了好。”
上輩子她就承受不住,這次能好受到哪兒去?
被徐元推着到妝臺前,阮妙菱定住,扭頭問:“先別急,我問問你,這樣好看嗎?”
上輩子她沒心情問,更不想問,可這次她要好好地問上一次。
不然脖子白受罪了。
徐元認真的從發冠頂一直打量到繡鞋鞋面,眼睛彎彎,道:“不好看。”
阮妙菱立時圓了眼。
“誇我一句好看能怎麼樣啊?”
“好看是形容別人的。”徐元嘴角掛着笑,擡手替她拆發冠,“你在我眼裏,最美!”
頭頂一鬆,阮妙菱整個人也跟着鬆快了,笑着去取簪釵。
“他賞的我一口沒喫。”
心裏罵他傻,除了最後一根簪子,阮妙菱才道:“那以後當着他的面,你也不喫?不喫可是要被治罪的。”
“就今天不喫,不想讓你不高興。”徐元說着去端了碟蜜豆糰子過來,“我偷偷藏在袖裏給你帶來的。”
阮妙菱不想掃了他的興致,他大概是忘了她不喫紅豆的。
“醋了?”徐元呵呵笑了,“我都記着的,蜜豆我喫,糰子歸你。”
兩人喫完一碟,把交杯酒也喝了,坐在牀沿說話消食。
大體上一人講從天沒亮起來做了些什麼,遇到誰說了吉祥話,穿喜服時鬧了點笑話云云。
阮妙菱說話的時候,徐元盯着她搭在牀沿的一隻纖細的手,她看過來了,他急忙擡頭點頭附和,手自然從膝上滑到牀沿。
“娘從宮裏回來以後,家裏比之前更忙了,潤香腳不沾地都沒工夫和問兒她們說話。”
席上喫酒的時候,漢王對徐元提了這事。
大家原來猜想的是,寶貞公主要等女兒回門之後才動身,卻不想成康帝催得急,明天一早就得出發。
徐元覆上阮妙菱的手背,四根手指伸入她的掌心,強而有力地握了一下。
一夜之後,兩人就要分別了,可他們眼下連想要囑咐的話都還沒開始說。
“明天我跟着娘一起走,你就讓香巧住進來,以免外人看着起疑。如今你府裏的人,不是個個都乾淨。”
徐元點頭:“我會看着辦。”
提到香巧,阮妙菱想起她撫着肚子的樣子,猶豫片刻,咬脣狠了心說道:“香巧有了身子,你讓兔月多照顧着她些。”
徐元愣住。
菱菱嘴上說的是香巧有孕了,可發紅的面頰和遊移不定的眼神,似乎又不是這個意思。
難道……?
熄了大半的燈盞,只留一對高燒的大紅燭,徐元除去外袍鑽進帳中,氣息喘得有點急。
錦被上繡的是鴛鴦戲水,褥下鋪了桂圓蓮子,他撲上來就壓到了幾顆,疼得腳心一陣酥麻刺痛,額頭上掉下幾顆汗來。
“沒見過你這麼急的,外頭還有人呢。”阮妙菱抱着兩膝,笑得露出了雪白的貝齒,聲音小小的很撓人。
“她們都被金亭換下去了,外面都是我自己的人,而且守得遠遠的,不怕被他們聽!”
難得看徐元在她面前露出自得高傲的神情,阮妙菱伸出手去捧着他的臉。
“你這樣笑挺好的,誰見了都不敢惹你,往後就連秦大人都不能拿你如何。”
“好端端提他做什麼,他在夢裏要和我搶你呢!”徐元哼了聲,拉過阮妙菱輕卻有力的撞到自己懷裏。
那個時候他是不忿秦階對他苛刻,夢裏又搶他的妻子,才一條心橫到底,非要把菱菱搶回來不可。
後來細細琢磨,越深入越發現他命裏離不了她,一起賞雪時,他跌了跤,她放聲笑,手裏不停的剪着窗花,他卻一點都不氣,甚至還想再跌一次,多看她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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