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紅燭比先前又矮了一截……
她心裏急,臉似蒸熟了包子直往外冒熱氣,掌心貼的那塊地方徐元的衣裳也是燙手的。自忖話說得雖然含蓄,徐元該聽出來了,怎麼淨抱怨秦階的不好?
帳子裏坐着兩個人,氣溫暖而悶薰得人喘不過氣,阮妙菱一邊想事便沒分心去聽徐元說話,正算這一夜還剩下幾個時辰,身上突然被箍住了,她不舒服的扭了兩下。
“可別再亂動了……”滾燙的脣貼在耳後,說出來的話也似火般烙人。
徐元忍得嗓子喑啞,輕輕在阮妙菱細膩的頸上落下一吻:“獨你一個就叫我擔心死了,等你回家咱們再繼續。”
“你等得了,香巧可不行。”有點失落的用兩隻手裹住徐元的大手,阮妙菱口中發澀側首問:“等孩子落地,管你叫爹,你讓我和謝敏怎麼想?”
青海一行,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到時候孩子生下來左右街坊聞到聲兒,想瞞都瞞不住。
她回來莫非要抓個娃娃來扮孩子?
“放心,我都會安排好的,也不要你抓娃娃塞進肚子裏。”他一邊說,還應景的拍了拍阮妙菱的肚子。
“睡了吧,我去衝桶涼水。”
金亭候在門外聽到裏面有敲桌兒的響聲,趕緊招手把水桶擡上來,推門進去,一夥人往西面的稍間鑽,嘴巴和腳步都悄悄的。
“香巧那裏盯緊些。”
金亭不敢揚聲,怕朝着屋裏的女主人:“公子放一百個心,就是客人吃了席去解手,下人們也不敢把客人往那兒帶。”
他正要退出去,被徐元叫回來賞了一個紅封。
“夫人賞你的,你在雲南事情辦得好,回來裏裏外外打理得十分妥當,算是在她心裏掛上名了。”徐元拍了拍他的肩。
金亭謝過,面帶喜色闔上門,眼輪紅了又紅。
公子終於得償所願啦,自己在三小姐……夫人面前也掙了臉面,將來娶兔月應該不太難。
淋了涼水,只穿了中衣就趿鞋回東面裏間,徐元掀開帳子,阮妙菱已經脫了繁重的嫁衣拉了錦被蓋着睡了。
“合該是我受罪。”
徐元爬上去,輕輕拉起被子蓋過她起起伏伏的胸脯,連襯着雪白肌膚的紅肚兜一併蓋了。
透着涼意的身子一鑽進被窩,睡得迷迷糊糊的阮妙菱半睜開眼,噥噥問道:“金亭在我這兒掛名,什麼意思?”
還記着這個呢,徐元把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塞進被子裏,哄道:“以後你就知道了,累了一天了,明天一早還要早起送娘出城,睡了啊。”
身邊的人兒鼻腔發出均勻的呼吸,徐元才放鬆了身子倒在枕上,長長呼了一氣。
難得菱菱主動提出,他也情動,何嘗不想趁勢而爲?
沒有香巧有身子這一出,他都打算好了暫時不碰她。
菱菱懷了,他自然高興。
可在外受累的是她。
沒懷不要緊……但凡事最怕一個“萬一”,連大夫都拿捏不準的頭疼問題,他更沒把握。
思來想去,只能暫且委屈謝敏一陣了。
天陰沉沉的鋪天蓋地,倒不似要下雨,風颳得很烈吹得大旗翻滾鼓鼓如雷,漢王耳朵聽得快炸了,他身側的齊王卻是一副司空見慣的神情。
三軍陣前,白鬍子李重山立在寶貞公主右手邊千叮萬囑:“韃子的騎兵兇殘野蠻,不能進攻時公主千萬要慎用兵權!”
“李重山你淨胡咧咧,兵權拿着就是要用的,莫非你希望公主打敗仗?韃子給了你什麼好處?”
秦海在寶貞公主左邊橫眉豎眼,開口就替她抱不平。
然後笑臉說道:“下官沒別的要求,五軍都督府出來的兵都經過精挑細選,非普通小兵能比,還望公主用在刀刃上。”
“秦大人的兵是人,我李某人的就成了畜生嗎?”
“欸李大人可不能冤枉秦某,我只說了五軍都督府的都是精兵!”
齊王向鬥嘴方向看去,一把年紀了不怕同僚們笑話,轉頭對漢王笑了笑:“十三弟,李大人年事已高,可還堪大用?”
他若沒記錯,李重山今年該有六十二了吧。
“五十步笑百步,五哥彼此彼此。”漢王斜了眼鬍子還是濃黑的秦海。
五十有二的人怎麼不見老呢!
“問兒姐姐,怎麼不見香巧?”兔月攙着小姐,左右看了一圈小聲問道,徐元正和寶貞公主說話,暫時顧不上女眷這邊。
“你管這些做甚,好生伺候小姐就對了。”問兒抽出腰間的一根擀麪杖,不管兔月願不願意要,別在她腰帶裏。
“這是!”兔月見過問兒用擀麪杖裏頭的兵刃割過雞脖,不大敢要。
問兒豎眉道:“拿着,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夫人這會子出征不知幾時才能回,可沒人護着小姐了,你更得上心。”
“看見那些人了嗎,他們個個都不懷好心,尤其是他們的夫人更不是好相與的,你見了都不要給她們好臉色,知不知道?”
兔月暗暗記下王爺大臣堆裏那些人的身材容貌,“那問兒姐姐你做什麼呀?”
“我呀,給小姐買糕點去。”
等話音消了,兔月回頭已沒了問兒的身影。
……
城門下的士兵看見熟悉的面孔,不知怎的心生一陣恐慌。
“三位大人又要一塊出城?”
郝廷梅收回作證的請帖,任舒華和史張弼兩位大人身上裹着黑色披風齊齊對士兵一笑。
“良園最近可是有了新名目?很少看到三位大人齊齊整整的出城去呢。”
別是賞梅吧,士兵瞅了眼天色嘟囔,暗罵自己蠢鈍,秋天哪來的梅花。
守城的恪盡職守對嘴問一句沒有不對的,任舒華攏了攏披風跺腳:“啊……嗯……”
“陳編修請東方神醫在良園制了一種好香,邀我們去品。”史張弼接過話茬。
郝廷梅聲色如常:“快些走吧,咱們沒有車馬。”
“禮部差事好像挺清閒的。”另一個守城兵湊過來嘀咕。
“一個月操持了兩大家一小家的婚事,做大官原來壓力這麼大。”他趕緊推湊過來的人回去,“咱們的差事纔是清閒呢,站崗站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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