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世宦 >第三百四十八章:難去災又來
    陳冕細細看了看金亭,發覺這小子不知是不是和徐元走得近,皮子也比一般小廝白些,眼珠子骨碌碌轉似是會說話。頂點x

    他搓了搓金亭的臉,“回頭去陳府討賞,讓我爹見見你這活寶。”

    金亭忙不迭答謝,方纔他還奇怪公子爲何把功勞往他身上推,這下全想明白了,公子是在替他鋪路,將來幾家走動起來也方便。

    放下簾子,陳冕提了下昨日幫他的巡城御史,有意讓徐元在漢王面前說說好話,也不枉人家幫他出口惡氣。

    徐元摸了摸飯碗,飯菜都涼了不能喫,便推出去讓金亭收進食盒。

    “巡城御史是你家親戚?”他喝口熱茶,也給陳冕倒了一盞。

    陳冕搖頭。

    “既非親戚,等他到了高位身後沒個人依仗,豈不是和踩高蹺的一樣面上笑得風光,腳底下發虛?”

    替巡城御史尋個好出路雖然不要緊,陳冕聽了心頭不免要失落一陣。

    徐元看他這樣,又道:“他若是個聰明積極向上的,肯定不會把一兩次的小利看在眼裏,且看他日後的造化吧,真到了非拉一把的地步,我再找機會替他求個好差事。”

    送走陳冕,徐元把馬車裏裏外外都看遍了,沒發現新的物件,拉來金亭問道:“夫人今天讓你送的東西呢?”

    金亭笑嘻嘻,手兒摸到袖子裏抽出一個小木匣。

    有了昨天大件兒的披風做對比,徐元一看到木匣,心裏不免犯嘀咕,外加一點點的失落。

    “公子先瞧瞧裏邊的物件兒,再決定擺什麼樣的臉色。”金亭說着打開木匣。

    一支通體碧綠水洗一般乾淨無暇的青玉竹節簪映入徐元眼中。

    他拿起來看了又看,捨不得放下,昨兒的披風有點厚了,這個天暫時還用不上。但這支簪子正好隨身戴着,雖不如漳絨披風保暖,卻能時時和他相伴。

    真想給她寫一封寄去。

    金亭瞅了眼抿嘴偷笑,從另一隻袖裏摸出一封信呈到徐元跟前,眼睛已經笑沒了。

    “公子可別打小的,夫人特地囑咐了,先給簪子再給信兒。”

    夫人這般算不算捏着了公子的小辮子?金亭捧腹躲到馬車後面笑得捶地。

    暮色四合,徐府小院屋檐上勾勒出的金邊隨着落日一併消失,兔月攙着小姐在院裏散步。

    天黑盡了,金亭挎着小籃進來,隨後纔是徐姑爺。

    幾個灑掃丫鬟婆子都被金亭差遣去別處,徐元進了屋子,兔月扶了小姐跟了進去,心下奇怪姑爺對小姐怎麼冷淡淡的?

    “去卸了吧,平日在家沒有外客的時候就不必化了,丫鬟婆子籤的都是死契,不會出去亂說。”

    兔月去給徐元倒了碗暖身子的紅棗薑茶,不一會兒就見香巧從裏間出來,嚇得險些摔了茶碗。

    香巧過來屈膝喊了聲“姑爺”,她才緩過神看向自家姑爺,懵懵懂懂的好像明白了爲什麼接連兩日沒看見香巧和問兒。

    “姑爺可餓了?廚房備了消夜,都是照着小姐臨行前留的食譜做的,今晚是酒釀丸子。”

    徐元本想說不喫,被香巧一說還真有些餓了,點了點頭,要來香巧說的食譜在燈下看了起來。

    “你去歇着吧,這兒有金亭就夠了。”念及香巧有身子不方便,徐元仍叫兔月伺候,特意叮囑:“這是你家小姐留給你的事,可不能砸了!”

    兔月繃着頭皮答應,香巧有了身子她是知道的,更不敢有一點馬虎。

    看了半個時辰,徐元才意猶未盡放下食譜,廚房也端來了酒釀丸子,用勾青邊的白瓷碗盛了,乳白的湯上浮着幾粒鮮紅的枸杞和一小撮金黃的桂花,圓白的丸子沉在碗底,湯匙攪動撲鼻而來的醪糟醇香。

    一室都是這個香味,徐元滿足的吃了一碗,覺得這個家終於有了暖意。

    ……

    休沐一日,徐元再去翰林院,竟發現裏面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博章和陳冕今日都沒來上值,問了一圈才知道陳家又出了事,李博章替陳冕求情,被皇上下旨禁了足。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就連成康帝接到江南遞上來的摺子時也呆坐了兩刻鐘。

    漢王回府還不及喝上一口水,門上就來報:“徐修撰來了。”

    “你先別急,本王先喘口氣。”漢王摁着徐元落座,讓人端來一大碗冰鎮玫瑰露喝下,渾身才鬆快了,人卻倒在椅子裏起不來。

    “行了,有什麼問題開始問吧。”

    徐元一路上心急如焚,坐到漢王府裏心反而靜下來了。

    他是漢王幕僚,應該事事以漢王爲先,眼下卻爲了知道陳家內情而不顧漢王……若剛纔進來直截了當地問了,恐怕他現在坐的就不是漢王府的椅子,而是王府私牢的老虎凳。

    “皇上急召王爺入宮,可又是齊王給王爺使絆子?”

    漢王擺手:“陳首輔那羣不知所謂的杏壇學子,在江南辯學時扯出了成康元年的舊事,民間就衍生出皇上弒父殺兄,登基爲帝的謠言。”

    知道內情確實如此,徐元也不會對漢王如實相告,蹙起長眉握拳:“陳大人做了多年首輔,這種殺頭的罪肯定不會犯的,想是有人從中挑撥陳大人在江南的學生,掀起這一場動亂。”

    “這本王也知道,可也要皇上聽得進去纔有用。”

    成康帝一旦生氣就是個油鹽不進的性子,漢王瞧得多了就記在心裏,一旦到了這種人心惶惶的時候,別人躲,他就得頂着熱風熱火往前衝。

    誰叫父皇最疼他呢。

    “下官聽同僚說李博章爲陳冕求情,被禁足了……”漢王有些昏昏欲睡,徐元輕步過去搖了搖他的手臂。

    “王爺沒賣個好給李大人?”

    漢王嘟囔道:“李重山是皇上的人,我賣他好,不是和皇上對着來麼。李博章只被禁足,還是皇上看李重山的面子,才罰得輕,尋常人早拉下去與陳家父子關在一處。”

    風把漢王府的樹颳得沙沙響,出了門望向天邊黑沉沉的一團烏雲,徐元抻直了吹亂的外袍,仍回翰林院。

    “金亭,果子呢?”

    “還在承平王府養着呢,公子要抱回家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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