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子言是一個多小時後醒過來的,她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純白色。身體某個部位傳來的疼痛,讓她情不自禁地皺了一下眉頭。

    睜着眼睛發了幾秒鐘呆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應該是在醫院,昏迷之前所發生的事情,也一股腦兒地涌了出來。

    蔡子言清晰地記得,是宋琪琪把她給推到了,整個人撞在了牆上。既然會被送來醫院,那是不是說明她情況還挺嚴重的?

    孩子……

    蔡子言的手下意識的摸向了自己的小腹,她能隱隱感覺到疼痛就是從這個部位傳來的,可卻不能憑此來判斷孩子的情況,他有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你醒了?”正在蔡子言胡思亂想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了權果的聲音。

    蔡子言微微怔了一下,然後根據聲音的來源,將頭稍稍往右偏了一下,只見權果正站在牀邊,臉色看上去並不是很好的樣子。

    “是你送我來的。”蔡子言先用了陳述的語氣,接着才問他:“我的情況……還好吧?”

    面對這個問題,權果第一次陷入了糾結之中,不知道應該給出一個什麼樣的答案。如實把情況告訴蔡子言嗎?她現在的身體太弱了,能不能接受孩子沒了的事實?

    可如果不說,這麼大的事情又能瞞得了多久?就算他現在不說,蔡子言也一定會從其他人口中得知真相的。

    “怎麼了?”見權果不說話,蔡子言自己瞬間就意識到了一些問題,“是不是……”

    “你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說。”權果在牀邊坐了下來。

    從聽到孩子沒了這個消息後,他的腦子裏就一直很亂,心底也很失落。很奇怪,明明自己對這個孩子並沒有多大的期待,之前甚至還惡毒的希望他能消失。

    可現在真的消失了,卻又莫名難過起來。

    “你說。”蔡子言的表情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權果抿了一下嘴脣,看着蔡子言蒼白的臉色,動了動嘴脣,又頓住了。

    最後,還是選擇把真實情況告訴了蔡子言,“因爲那一跤……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蔡子言聽了,竟出奇的平靜。

    “對不起。”權果萬分愧疚,“是我的錯。”

    他始終認爲,這件事情自己纔是第一責任人,如果不是他突然腦子抽筋跑出去,後面什麼問題都不會有。

    “你的意思是……”蔡子言跟他確定,“我肚子裏,現在已經沒有孩子了,他從我的身體裏消失了?”

    權果點了點頭,很意外蔡子言現在的反應。

    作爲一個母親,突然失去了孩子,她不是因爲哭天喊地纔對嗎?可是,爲什麼會這麼平靜?就像事情並不是發生在她身上,孩子也不是她的一樣。

    難道,是因爲受到了太大的刺激?

    有些時候好像的確會這樣,一個人受到的刺激越大,反應就會越平靜,不過後續一旦爆發起來,也是驚人的。輕則自閉,重則發瘋。

    想到這裏,權果便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我沒事。”蔡子言看着天花板,心裏雖然一樣有失落,但更多的卻是輕鬆,於是便低聲呢喃了一句,“沒了也好。”

    或許,這孩子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世,所以兜兜轉轉這麼一圈,老天爺還是把他給帶走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初態度堅定一點,去醫院給打掉一了百了。

    “你說什麼?”權果不敢相信這是從蔡子言嘴裏說出來的話,表情驟變。

    蔡子言對於他這激烈的反應,感到很奇怪,“我說,沒了也好。這樣你我的心裏就不必再有任何負擔,也不用再因爲孩子而勉強湊合在一起了。”

    “蔡子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權果控制不住的怒了。

    在蔡子言沒有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想好應該怎麼安慰她,以及等出院後怎麼彌補了。可是她現在居然會雲淡風輕地說出這樣的話!意思是反正孩子沒了,他們也不用在勉強生活在一起了,要離婚嗎?

    “你……”

    “呵。”權果冷哼一聲,眼神中的憐惜,突然變成了不屑,“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嗎?”

    “什麼意思?”蔡子言問。

    權果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不是喜歡周揚嗎?先前那麼抗拒跟我結婚,就是因爲他吧?現在孩子沒了,你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到他身邊了。我想,他能接受你的邀約,也不會嫌棄你曾經有過孩子吧。”

    “權果。”聽到這些話,蔡子言感到心底一陣冰涼,“我說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然而,權果卻根本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微微扯動嘴脣露出一抹冷笑後,就轉身離開了。

    ——

    蔡子言流產住院的事情並沒有傳到公司,所以次日下班後,周揚就直接從公司趕去跟蔡子言約好的餐廳了。顧小雅等他走後,立馬叫輛車跟了上去。

    兩輛車子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等周揚在餐廳門口下車進去後,顧小雅才下車,但她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在外面站了幾分鐘,又掏出化妝鏡補了個妝後,才滿臉愉悅的進門。

    找到周揚所在的位置,顧小雅調整好自己有些緊張的情緒,然後邁着輕盈的步伐,款款朝他走了去。

    “周經理。”顧小雅走到周揚身邊時叫了他一聲,接着就很自然的在他對面的空位子上坐下了,畫着精緻妝容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甜美。

    但再怎麼甜美,在心裏已經有了蔡子言的周揚看來,都跟大衆臉是一樣的。

    他衝顧小雅輕點了一下頭,說:“不好意思,這裏已經有人了。”

    話一出口,周揚就低頭看了一下腕上的手錶,明明時間到了,爲什麼蔡子言還沒到呢?她並不是那種不守時的人,特別是在主動約別人的情況下。

    “我知道。”顧小雅把肩上的包取下來放到椅子旁邊,目不轉睛的盯着周揚說:“我就是那個人,今天晚上要跟你一起喫飯的人,是我。”

    周揚聞言,有些懵,“什麼意思?”

    “其實……”顧小雅嘟了嘟嘴,做撒嬌妝,“是我拜託子言幫忙把你約出來的。因爲我知道周經理這個人很難約,所以不敢自找沒趣。”

    聽顧小雅這麼說,周揚一下子就明白事情是怎麼回事了。

    昨天晚上他就很奇怪,以蔡子言的性格,結婚後根本不可能會單獨約他喫飯的,所以當時就在想是不是有工作上的是要談,所以不用避嫌。

    現在看來,原來是想當月老?

    周揚的心裏頓時涌起一股無名的火氣,他強忍着問顧小雅,“不知道顧小姐約我出來,有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事。”顧小雅見周揚態度還好,心裏甜蜜蜜的,“就是來公司這麼些天了,覺得周經理人還挺好的,想跟你交個朋友。聽說你是子言的師父,我是她的發小呢。”

    “對不起,我不喜歡交朋友。”周揚冷着臉,直接拒絕了顧小雅。

    這個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跟權果其他助理是一路貨色,心裏在打什麼主意,他不是看不出來。而且他很不喜歡這一類型的女人,自然不願意過多接觸。

    而方纔還笑臉盈盈的顧小雅,在他這句話出口之時,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只覺得尷尬感爆棚。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當衆扇了一個耳光一般。

    “如果沒有其他事,那我先走了。”

    “等等。”見周揚起身,顧小雅跟着站了起來,“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嗎?只是一起喫頓飯,都不願意?”

    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被哪個異性用這麼直接的方式拒絕過,所以心裏的落差以及失落感可想而知。再一想到如果現在是蔡子言在這裏,周揚就會是另一種態度,顧小雅就覺得心中有一股恨意,正在蔓延開來。

    論家境,論長相,論身材,她哪一樣比不蔡子言?

    “談不上待不待見。”周揚把話說的很直白,“我跟顧小姐並不是很熟,不是嗎?”

    “真的是這個原因嗎?還是其他?”顧小雅質問。

    周揚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沒有回答,直接轉身準備走了。他覺得自己並沒有義務,跟眼前這個女人說太多。

    “是蔡子言吧。”顧小雅衝着周揚的背影說:“你根本就是喜歡她,纔會對其他女孩子如此冷漠。可是,她已經結婚了,權總還是你的上司,這輩子你們不可能有機會在一起的。”

    “閉嘴!”

    顧小雅的話惹怒了周揚,他轉過身,平時溫潤如玉的臉上,多了絲絲兇狠,“我們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來評價。顧小姐,最好不要多管閒事。”

    原本好好的計劃變成了這樣,顧小雅氣不打一處來,等周揚離開後,也拎上包氣呼呼地走了。她不懂,像蔡子言那樣一個女人,爲什麼會有這麼好的命。

    權果願意娶她不說,就連周揚也爲她着了迷,她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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