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知哥兒入了翰林之後,去相國寺還願,在後山許願池被蛇咬傷了,當時是周家四小姐隨身帶了治療蛇傷的藥,雖然不是什麼毒蛇,可到底是欠了周家四小姐一份恩情。
聽說那周家四小姐因爲是喪母長女,所以一直待字閨中,這讓林知才油然而生一種憐惜之意,後來又機緣巧合,又曾和周家四小姐偶遇過兩次,林知才覺得這是他和周家四小姐的緣分,這才生了想娶她的心思。
可林玉安聽着,兩道長眉就漸漸的鎖在了一起。
這事兒也太巧合了吧,她總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沉吟着,“嗯,你有沒有想過事情怎麼會這麼巧,會不會其中還另有蹊蹺”
林知纔不以爲然,作回想狀想了片刻,這才道:“這也不應該啊,我有哪裏值得人家一個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圖謀的”
林玉安不由失笑,是啊,她怎麼如今看什麼都像是又陰謀似的,若真的是弟弟的緣分到了,她這樣反而會壞了弟弟的姻緣,且弟弟這個年紀,也該成親了,別人家注重子嗣的,到了知哥兒這個年紀,只怕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還有就是,即便是那周家四小姐精心安排着想嫁給知哥兒,那她應該更加珍惜和知哥兒的姻緣,這樣想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不過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林玉安想着還是應該找人去查一查那周家四小姐的真實的品行。
若她真的是個品行端正的,那就是娶進門也無妨啊。
心裏打定了主意,林玉安就問起了知哥兒的差事。
“你入翰林是誰引薦的”
林知才還不隱瞞,笑着回答道:“是恩師裴元慶。”
裴元慶
林玉安有片刻的愕然,裴元慶這人她有些耳聞,聽聞是先爺的啓蒙師傅,曾經位列三公之一的太傅,雖然手無實權,可是很受先帝爺的敬重。
裴元慶多年前就致仕了,很少有人能請的動他,林玉安就很好奇知哥兒的進士是榜上第幾名。
林知才聽到姐姐問他這個,就淡然的說了句:“丟了恩師的名諱,只奪了榜眼的名頭。”
只奪了榜眼林玉安覺得自己和知哥兒說話,腦子好像有些轉不過彎來了,還是說她在內宅待久了,變得愚笨無知了
這些年,知哥兒究竟經歷了些什麼,林玉安一點也不知道,她只在把知哥兒從方家接回來之後管過他一段日子,後來她爲了找餘嘉去了搖蕖,這期間或許發生了太多的事,她如今也無從知曉,她也不想去問知哥兒,有些事,已經過去了,再說起也沒有太大的意義,日子總要往前走的、
她眼眶有些發熱,林知纔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頭看向林玉安。
“姐姐,我在李傢俬塾讀書的日子,很受李家的照顧,那日我帶着禮物登門道謝,李家的大公子說要謝就去謝我姐,你是不是認識李家的大公子啊”
他自己也知道這事兒不能亂說,聲音到了後面就低了下來,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
林玉安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愣,她不知道還有這事兒,李世安像是有一陣風吹過,忽然間就看到了杏花煙雨的江南,看到了那個眉目儒雅的少年目光灼灼的攤開手,把手心裏的瓷娃娃呈在了她的眼前,聲音清脆:“諾,給你了,我不玩這個的。”
她不由的莞爾,那些陳年舊事還提它做什麼,她擡頭看向幽碧的天空,“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只父親曾經與李閣老有些交情,只是人走茶涼,父親去了這麼多年了,也沒有了什麼來往,李家公子哪兒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那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纔會格外的照顧你”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
聽了林玉安的這番話,知哥兒這才心下稍安。
“行了,別多想了,你喝了酒,別在外面吹風了,省的要頭疼了。”
知哥兒就是覺得眉心有些疼了,聽見姐姐的話,也沒有多說,叮囑林玉安也別在外面多待了,有些憨憨的回了給他收拾的客房去了。
晚風吹在身上,越發的涼了,南雨就拿了件厚厚栗色點金銀鼠皮披風上來,讓林玉安穿上。
“王妃,更深露重,這晚上風大進屋去吧。”
林玉安站在哪兒,依舊沒有動,南雨就耐着性子道:“您就是不爲了自己的身子着想,也該爲了肚子裏的孩子着想啊。”
知道南雨是關心她,林玉安很喜歡這種被人在乎的感覺,轉頭對着南雨笑了笑,緩緩的進了屋。
餘嘉的病在上元節前夕就越發不行了。
殷紅髮黑的血從他嘴角往下漫延開,像是法華經裏寫的忘川河彼岸盛開的曼珠沙華,層層疊疊的豔麗在他的衣襟處盛開。
彷彿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林玉安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平靜,若非指尖的顫抖,她或許真的會欺騙自己,不怕,她一點也不害怕,不害怕是去餘嘉可是她騙不了自己,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着。
那種極力想要挽留一樣東西卻又無能爲力的恐懼充斥在心口,餘嘉嘴角的笑意越發模糊了,可他的聲音卻格外的清晰。
“傻丫頭,不怕,就是一點血而已,不怕啊。”
林玉安點着頭,聲音已經失去了言語的功能。
聽着她喉嚨間嗚咽的聲音,餘嘉感覺有什麼死死的拽着他的胸口,感覺自己幾乎要窒了。
林玉安第一次發現自己如此的眷戀這道聲音,覺得這就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了。
餘嘉叫住了要去請郎中的南雨,“不用去了,我想和夫人單獨說說話。”
彷彿又回到了剛嫁給他的時候,他喊着自己玉安或者丫頭,對下人說,給夫人拿一碟子香藕糕過來,給夫人送兩本話本子過去
林玉安心裏瀰漫着不祥的預感,她不喜歡餘嘉這樣說話,讓她感覺像是在安排後事一樣。
“我不聽,我不聽,你養好了再說給我聽。”
林玉安孩子似的搖着頭,說着不聽,眼淚就撲漱撲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餘嘉喫力的伸手,想要把她攬入懷裏,可手伸出來就收了回去,“衣服髒了,幫我換一件衣裳吧。”
林玉安含含糊糊的點了點頭,親自去高櫃裏取了一件灰色的夾棉簡袍,網更新最快 手機端: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