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爺,咱們的菜蔬第二茬已經可以陸續採收了。前日往京裏送菜的時候,好多人都想多訂些你呢。唉,當初只整出來十畝的溫室,真是白瞎了莊子上的那麼些地。您看看,這是這倆月的賬本,第一茬的菜都賣出去了,總共三千多兩的收益呢。”

    “得了吧,當初便是那十畝的溫室,你還老大不樂意呢,這會兒倒是後悔起來了。”賈小環盤腿兒坐在炕上,接過劉三遞過來的賬本翻了翻,問道:“這些我娘可看過了?”

    前後兩輩子,他都不太懂這些經營買賣的事,所以便總是支了點子出來後,便交給旁人自己去當甩手掌櫃。

    這回賣新鮮菜蔬的事,賈小環便是託給了孃親趙姨娘。趙姨娘本就被這賺銀子的買賣刺激得不行,連過年回榮國府都能拋到腦後了,此時被兒子委以重任,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二十出頭的年紀,正值精力旺盛、風風火火的時候,登時就忙了個腳不沾地,有時候半夜都不睡忙着整理蔬菜。賈小環曾勸過他孃親,生怕累着了她,可趙姨娘卻是精神頭十足的,一點也不嫌累,整日裏都忙活得不亦樂乎。

    “賬本就是姨奶奶整出來的,我們這等荒野陋民哪裏知道這些。”劉三語含佩服的說道,有了趙姨奶奶在,真是省了他們不少事,賬目什麼的一清二楚,從沒出過一點兒錯。

    既是親孃整出來的賬本,賈小環隨意翻了翻也不細看,便將目光放到了炕桌上的木匣子上。匣子裏便是這陣子賺來的銀子,零零散散地總共三千三百多兩,這是賈小環這輩子的第一筆收入。

    如今已經是臘月中,再有十來天便是新春佳節,各家各戶都正是準備年貨的時候。劉三此時將賬本遞上來,怕也是有意提醒他,得分兩成收益出來。眼看着新年一天天近了,大概莊戶們也是耐不住了。

    “劉叔,這些銀子是給你和莊戶們的,你們拿回去自己分。咱們當初說好的兩成,我就按七百兩給你,多出來便算是給你的新年紅包了。”賈小環從匣子裏點出七百兩的銀票,推到劉三的面前。

    劉三立時笑得見牙不見眼了,手上利索地將銀票攏過來,嘴上還腆着推辭道:“嘿嘿……這怎麼好意思,這不是還沒到時候呢,哪能要您的賞……哎喲,小的謝謝環爺的賞,謝謝小祖宗喲。”

    賈小環不樂意聽他這個,便故作要伸手去拽銀票。劉三瞧見了小祖宗的舉動,登時便不敢瞎白話了,“哎喲”一聲便改了口。他可是清楚得很,他這小祖宗那是真愛整治人的,說不定就真能扣他幾天銀票呢。

    他倒是不擔心小祖宗不給銀子,就是這眼看就過年了,要是多耽擱幾天,到時候兄弟們置辦年貨時太過倉促。本來嘛,離着過年越近,他們的買賣就越忙活,若是再添上年貨的事,看就真是忙不過來了。

    放下了銀子的心思,劉三又想起另外的事來。他小心地將銀票揣進懷裏,瞥了一眼炕梢窩成一團的男人,面帶難色地道:“環爺,這人您打算怎麼處置啊?依小的看來,能招得那麼多強悍死士追殺,他的身份怕是……”他的話沒往下說,而是伸出指頭往上指了指。

    “現如今,那批死士都已經連渣都不剩了,他落到咱們這兒的消息暫時沒傳出去。只是,他不見了蹤影,想必不知多少人明裏暗裏找着呢。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咱們這兒又不是什麼防護嚴密的地方,總會被人摸出來的。爺啊,您總得爲往後想想,爲姨奶奶想想不是?”

    賈小環的目光也轉向男人,小胖臉兒上是滿滿的嫌棄,旋即便不耐煩地扭開臉去。他如今是一眼也不想瞧見這男人,便是瞧見了也恨不能眼神化作刀劍,將這“伯伯”給戳死。

    呵呵,難道是他不放人滾蛋嗎?!早晚有一天,他得恁死這老東西!

    當日,他說是拿這男人試藥,也確實試了幾種藥水藥粉。起初,瞧着男人不受控制地嬉笑怒罵,賈小環還是挺歡樂的,每回都是搬個小板凳,坐到男人跟前瞧熱鬧。

    但慢慢兒地,也不知是他自個兒覺得沒趣兒了,還是被男人的眼神盯得不痛快,賈小環就不樂意跟男人玩試藥遊戲了。

    於是有一天夜間,他就拖着男人把他扔到了豬圈旁邊的草垛裏。男人身上有他的麻藥,不過大半個時辰就能失效,想來到時便會自行滾蛋。

    賈小環倒是不怕男人報復,他環小爺能放倒他一回,便能放倒他兩回、三回。即便男人的身份不凡又如何,小爺他就是這麼任性!

    結果……呵呵!

    男人在外頭混了一晚上,第二日沒等天亮就又蹭到了賈小環的炕頭兒。不過這回大概是學乖了點兒,沒上來就動用掐脖頸的手段,反倒是一臉溫柔慈和的笑容,拎着賈小環的衣裳搭在身上。

    “寶寶,你真是太淘氣了,怎麼能叫伯伯露宿室外呢?還挑了個不雅的地方。吶,你聞聞,伯伯身上是不是味道怪怪的。”男人的話雖然是說教的,語氣卻很是寵溺,手上更是將賈小環抱在懷裏,還哄娃娃一樣地輕輕搖晃着。

    賈小環是按照生活規律醒來的,一睜眼入目的便是男人那張木訥訥的臉,還有那雙看上去溫和深邃的眼睛。有那麼一瞬間,賈小環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

    他奶奶.的,這老東西想對小爺做什麼?!

    沒有絲毫的猶豫,更沒有對男人的舉動有任何關注,賈小環便再次放倒了他。好吧,這根本就是下意識的反應,連賈小環自己也都是眼看着男人軟倒,才明白自己幹了什麼。

    但是,不得不說……幹得漂亮!

    男人在倒下的一瞬間,是有一種衝.動和後悔的。

    他後悔的,並不是自己返回這裏,也不是沒對臭娃娃下殺手,而是……他不應該光是收走臭娃娃衣裳,他根本就應該扒光了這小東西纔對。

    而讓他衝.動的,便是真覺得手指頭癢癢,他應該再掐一掐臭娃娃脖子,好歹也能撈回點本兒啊!

    “臭死了!伯伯你原來是個臭東西,真是讓寶寶嫌棄。”賈小環皺了皺鼻子,鄙夷地踹了踹男人的中間部位,“自己臭也就罷了,竟然還染了臭味在寶寶的衣裳上,伯伯,你太不道德了。”

    重新去了衣裳穿好,賈小環拍了拍男人的下巴,給了他說話的權力,方纔問道:“小爺都已經放你走了,幹嘛還這麼戀戀不捨的不肯走?怎麼,是不是小爺的藥讓你太舒坦了,這才捨不得走?”

    “寶寶,伯伯最近無家可歸,只好暫且跟你混日子了,你就再收容伯伯一陣子,如何?”事已至此,男人也暫且認命了,只待下回有機會再說。現如今緊要的,便是他要在此處多留幾日。

    這裏,是個難得的好地方。

    賈小環聞言笑得很天真,乾脆利落地給男人扔出兩個字來,“沒門兒!”

    男人被扔在角落裏一整天,然後又是半夜被賈小環扔了出去,這回扔得更遠,身上的藥持續時間更長。以如今的天氣,這麼在外面呆一晚上,怎麼着也得凍個半死。

    昨晚男人在外面一夜,想必已經聯絡上自己人,今兒到他這兒來,大概是另有所求。賈小環不願搭理他,乾脆將人扔得遠一些,就不信男人要被凍成冰棍子了,他的人能不將人領走。

    然而,讓賈小環腦袋大兩圈兒的是,第二天早晨這男人竟然又蹭到了他炕頭兒。而更讓環小爺崩潰的,是這臭男人怎麼敢……

    男人仍舊是笑容和藹地對着賈小環,只是那笑容後頭,總有着絲咬牙切齒。他這回還真是得從所願,把這臭娃娃扒了個精光。他還就不信了,這身上都一絲不怪了,難不成小東西還能下藥放倒了他。

    哼哼,他已經打定主意了,這回不掐臭娃娃的脖頸,以免不小心給弄沒命了,讓他沒得玩兒。但是,一頓打屁屁是絕少不了的。

    賈小環雖然披着五六歲娃娃的皮囊,可心理卻實打實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還是位經歷過多番坎坷的滄桑少年。

    此時,少年被人扒成了光嘟嘟,如何能不惱羞成怒。

    男人是真沒想到啊,臭娃娃都已經這樣了,居然還是將他放倒,這還有沒有天理?!也是從這時候開始,男人徹底正視起賈小環來。

    小東西年紀小小,本事卻真是不小!

    惱羞成怒的環小爺,這回也不再扔男人了。不是不願意滾蛋嘛,不是捨不得小爺嘛?得,小爺成全你!

    他也不再給男人下什麼稀奇古怪的藥,就是整日裏一把迷藥撒下去,每天只叫男人醒一回喫頓飯。一等喫完那加料的飯,男人就暈暈乎乎地睡過去。

    可即便是如此,這臭男人都沒想着滾蛋啊!

    賈小環的內心是有些崩潰的,他這會兒還真不知道該拿男人怎麼辦。

    “你不用管他,時候到了自有人來接他。”不願意叫劉三知道自個兒的無奈,環小爺故作高深地道:“倒是眼看着要過年了,莊子上的年貨你得好好準備。我們孃兒倆還有小琮跟這兒過年,該有的都要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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