祕密閣樓

    黛芙娜怒氣衝衝地把餐盤放進洗碗池——當然也包括戴克斯的盤子,然後極不情願地出了門。

    走在陰沉的天空下,黛芙娜不禁想起了父親。戴克斯說的話絕非真心,他不過想讓她難受罷了。論聰明,戴克斯跟她可能不差上下,但論記性,戴克斯可比她強得多。但他永遠不會努力,除非他真的很想做某件事。這種做派真讓人費解。

    黛芙娜很想把戴克斯說的話拋到腦後,但那些話卻不斷啃噬着她。事實上,如果父親真的忘了他倆的生日,她也會非常生氣。戴克斯說的也許並非全無道理,但她不願意費心考慮到底哪些話有道理,或者有幾分道理。但戴克斯竟然說她沒有生活。可笑!他纔是個怪物!

    在學校,黛芙娜有許多朋友,幾乎每天都有人找她玩,包括那些潮女!她不知道整個年級還有誰不知道她,而戴克斯呢?幾乎沒人知道戴克斯特·瓦克斯的存在。對於如何結交朋友一無所知的不是她,而是戴克斯。雷恩和蒂爾不僅是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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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是最潮的兩個!就算是她放學後從來沒跟她們一起玩過,那又怎樣?

    但黛芙娜還沒有傻到認爲自己也是潮女的地步。她永遠都不可能像蒂爾她們那樣漂亮、時髦、高雅,儘管有時候她覺得自己跟蒂爾長得有點兒像。雖然她不是潮女,但雷恩和蒂爾仍和她是朋友,只是她所在的尖子班作業太多了,放學後她幾乎沒有時間跟她們待在一起。要不是今年暑假她們去了夏令營,她本可以時不時地去找她們一起玩兒的。黛芙娜被這些事攪得心煩意亂,直到她推開書店的前門,才猛然想起了拉什。

    埃米特坐在桌旁。當他擡起頭,用那雙血紅的眼睛看着她時,她真想再尖叫一聲,不過她沒這樣做,而是伸出手,徑直向他走去。埃米特好像以前從沒見過手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那隻手,然後猶猶豫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昨天我們沒有正式作自我介紹。”黛芙娜說,“我叫黛芙娜·瓦克斯。”

    “啊——嗯——”

    “你叫埃米特。”

    “是的。”

    “很高興認識你,埃米特。我猜今天我得幫你的老闆幹會兒活。我覺得我來晚了,那我直接去書店後面了。”黛芙娜抽回自己的手,留下埃米特一個人盯着他自己的那隻手發愣。她悄悄噓了口氣,轉身沿着過道向拉什的辦公室走去,一邊走一邊盤算着如何儘快地結束這一切。

    戴克斯看着妹妹走進書店。

    在去林中空地的路上,戴克斯對拉什這個人的好奇心佔據了上風,於是他又折了回來。

    戴克斯走近書店。看到埃米特在裏面,他大喫一驚,連忙逃到街道對面的小巷。他本想等黛芙娜過來後提醒她一聲,但最後決定還是算了吧,反正,她好像認識這個埃米特。也許他昨天碰上的倒黴事她也該沾上一點兒,也許這樣才公平一些。

    但既然看見她進去了,戴克斯不由得爲她擔起心來。他最不願意做的事就是進書店了。他寧願看這個地方被大火燒燬。但如果黛芙娜真的出了事,他將因爲沒有跟她一起去而受到指責。這一點他很清楚。

    戴克斯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他可以先過去偷偷地瞧一瞧。也許他能撞見妹妹爲那個老頭兒做的什麼尷尬事兒;也許他還能發現點兒讓埃米特感到羞辱的事,這樣一來,萬一以後兩人又遇見了,他就有了埃米特的把柄。

    戴克斯從小巷出來,偷偷地穿過街道。顯然,他不能大搖大擺地從書店前門進去,於是他沿着通往書店後面的水泥臺階匆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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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店的前身是一座舊倉庫,坐落在一個被碎石和青草覆蓋的斜坡上,斜坡下面則是一排沿街的店鋪。戴克斯發現,倉庫後面沒有入口,也沒有一扇門或窗,整個就是一面巨大丑陋、油漆剝落的木板牆。

    戴克斯垂頭喪氣地靠在牆上,挫敗感如潮水般涌過他的全身。這是他熟悉的感覺,但他跟往常一樣茫然不知所措。

    他受夠了。他需要去林中空地待一會兒。戴克斯轉身剛要走,一顆冰涼的大雨點徑直落在他頭上。他異常惱火地擡頭望去:雨點兒正沿着屋頂的邊緣滴落下來。

    屋頂!

    戴克斯一邊沿着倉庫外牆走,一邊尋找着可以爬上屋頂的地方。倉庫盡頭果然有一把生鏽的梯子。他還沒轉完整個地方,怎麼就想到放棄了呢?

    戴克斯沿着溼滑的梯子小心地爬上去,登上了寬大平坦的屋頂。一個衝下的方形小門就在他的腳邊。“活板門!”他低聲說。即使地球上每座倉庫的屋頂都有一扇活板門,看到它依然令人興奮。但唯一的問題是,這扇活板門上掛着一把生鏽的鎖。

    戴克斯深吸一口氣,蹲下身把鎖提起來。他的沉着冷靜得到了回報,他只輕輕一拉,那把鎖便從門上鬆開了。戴克斯高興極了,他把活板門提起來放到一旁,然後向裏望去——裏面一片黑暗。

    戴克斯需要認真想一想。一般來說,倉庫應該不會只有一層。換句話說,倉庫通常都有一個儲藏貨物的閣樓。好極了,他心想。他把頭探進去,飄上來的朽木氣味差點兒讓他窒息。不過,他瞥見靠牆邊有一把梯子,梯子上接活板門,下接閣樓地板。

    戴克斯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爬到梯子上。第一個梯階還好,但當他把腳放到第二個梯階上時,梯子發出了一聲不祥的嘎吱聲,並微微離開了牆面,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裏。他一動也不敢動,考慮着這樣爬下去是否明智。最後,他心一橫,又下了一級梯階,這次梯子似乎又穩住了。慢慢地,戴克斯下到下面的黑暗中。

    一步又一步。還算順利,戴克斯想。他剛要鬆口氣,腳下的木板便發出痛苦悠長、抗議般的嘎吱聲。他本能地向下一蹲,揚起的灰塵和腐土讓他再次差點兒窒息。他擡頭尋找可以指路的東西。就在他的正前方,一道昏暗的光線從下面透了上來。他現在在閣樓上,那麼說,前面應該就是閣樓的盡頭。如果他能設法到達那裏,他就有可能看到下面的書店了。

    任何想要放棄的念頭都消失了。不管這樣做多危險、多恐怖,戴克斯正玩得開心。原因就是這麼簡單。他已經不記得他有多久沒做過這麼有趣的事了。

    戴克斯向前爬去。地板朽爛不堪,指甲可以輕易摳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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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依然爬得飛快。但當他爬出二三十英尺 a遠時,左手下方的地板發出咔嚓一聲巨響,他一下子僵在了那裏。他不僅擔心被人聽見,還擔心自己會掉下去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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